临湖小筑中,清风拂动,远处的树叶随风飘落,景色怡人。
襄王的这句话,明显是不怀好意,带有几分挑拨和试探的意思。
对此,朱颙炔却反应平平,淡然道。
“天心莫测,陛下的意思,谁又敢擅自窥探呢?”
“何况……”
话说至此,朱颙炔的神色渐渐转冷,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问道。
“这次我们父子二人被禁足,到底所为是何,襄王爷你,真的不清楚吗?”
朱瞻墡眼神眯了眯,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伊王,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伊王到底是早有准备,还是在转移话题,故意对岷王的话题避而不谈。
又或者,两者兼有?
不过,这个话题是躲不过去的。
因为,提前到京的主意,就是他给伊王出的。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伊王在得知自己要被召见进京之后,心中惴惴之下,主动给他写信询问。
至于襄王自己,虽然是被禁足在府中,但是,他的儿子朱祁镛却并没有被限制出入。
所以,送封信出去,还是不费事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给伊王出这个主意……
“王叔在城外,见过于谦了?”
朱瞻墡收敛笑意,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见此状况,朱颙炔倒是笑了笑,道。
“看来,襄王爷还没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本王说的……”
“当然不会忘!”
面对暗带嘲讽的朱颙炔,朱瞻墡却并没有一丝心虚的神色,道。
“当初,王叔给小侄来信,询问天子心意,又问小侄,可有没有办法,能够解伊藩之困。”
“所以,小侄给王叔出的主意,去见一见于谦,见一见这位主持整饬军屯的兵部尚书。”
“呵……”
朱颙炔仅仅的盯着朱瞻墡,似是有些怒极反笑,道。
“所以,如今的局势,也是襄王爷早有预料的?”
“没想到同为宗室,襄王爷不帮忙也便罢了,还要反手过来陷害我父子二人,原来所谓贤王,就是如此这等无情无义之辈,本王今日,当真是见识了!”
宴席上的氛围急转直下,仿佛下一刻,伊王就会拂袖而去。
但是,襄王却依旧不慌不忙的看着他,仿佛笃定了伊王不会离开。
果不其然,虽然伊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却始终坐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见此状况,襄王的脸上才浮起一丝笑意,道。
“王叔何必着急?”
“我承认,并没有想到,王叔会在城外,和于谦发生这么激烈的冲突,但是,这件事情,真的就只是一件坏事吗?”
“巧舌如簧!”
朱颙炔冷冷的吐出四个字,但是,他留在原处的动作,却明显透露了他心里的想法。
于是,朱瞻墡继续开口,道。
“当初王叔来信,问了两件事,一件是天子到底对伊藩是何态度,为何要召王叔父子进京,另一件是如何保伊藩安宁。”
“可对?”
朱颙炔皱着眉头,不知道朱瞻墡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并没有说话。
紧接着,朱瞻墡便反问道。
“虽然于谦的反应,的确让小侄没有想到,但是王叔请想,如今,天子对伊藩的态度,是否已然分明?”
“又或者,王叔是觉得,没有城外的那件事,天子便会对王叔父子二人假以辞色?”
这番言论,显然并不是如今正在盛怒中的朱颙炔能够接受的,他冷哼一声,带着嘲讽的口气,道。
“态度分明?”
“如今本王成了京师上下的笑话,马上,等消息传出去,就会成为各地宗亲的笑话。”
“至于陛下,连见都懒得见我父子二人,便将我等禁足在这十王府。”
“这般态度,倒的确是分明之极,不必猜疑啊!”
“那不然呢?”
面对气势汹汹的伊王,朱瞻墡也是丝毫没有势弱,直截了当的反问道。
“闹出了这样的事,被天子数道圣旨急召进京,难道说,王叔还指望着天子能和颜悦色,以礼相待吗?”
“东城的那座王府,虽然现在停工了,但是它为何而建,王叔心里不清楚吗?”
“若非是提早便得知了这样的消息,王叔何必要给我来信?”
这一道道的反问,气势倒比伊王要更胜几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伊王坑了他呢!
但是很多时候,谈判就是这样,双方各有忌惮,气势上需要有强有弱,一张一弛。
如今被禁足府中,襄王几乎是伊王为数不多能够见到的熟悉京师状况的人,所以,为了更多的了解京师当中的状况,伊王必须要谈下去。
至于襄王,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在确定伊王不会立刻拂袖而去后,他的气势,也不可能完全被伊王压制。
果不其然,面对如此毫不心虚的朱瞻墡,朱颙炔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下来,冷着一张脸,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伱要告诉本王,你蹿腾我父子二人在城外和于谦对峙,是为我父子二人好不成?”
“为何不是呢?”
看到朱颙炔的反应,朱瞻墡的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说,经过刚刚的交锋,他已经明白,朱颙炔不会轻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