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易明渊休养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几个警察每天都要询问易明渊的情况,还总想找机会单独跟他谈话,尤青璇慢慢听出些话音来,好像因为地质所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他们正在寻找答案。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易明渊大部分时间都陷在昏睡之中,嘴唇翕动,说着听不清的梦话。
醒来他就开始吃东西,食量大到诡异,每天进肚的东西足够三四个人吃一天,尤青璇心里一直有疑问,之前出于信任而没有开口,眼下他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她更不想再让他耗费精神。
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既不昏睡也不吃东西,他就靠墙望着尤青璇发呆。
目光追着她的身影移动,等她开口询问,却又飞快挪开,上看下看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她眼睛。
……
……
很快,被困在医院一周了。
李晓沃确实与普通孩子不同,他只用A4纸、圆珠笔和一把小钢尺,竟然就默画出了丰海医院周边的地图,比例标准,连路口和商铺的位置都标得一清二楚。
田曦大喜过望,借这份地图将附近探了一遍,同时在街边贴满字条,呼吁其他幸存者趁夜前来丰海医院,这里足够安全,也有食物和保护。
然而,每次田曦回来,脸色都愈发沉重。
据她所说,医院附近几条街完全没有人影,高芝市似乎一夜之间崩塌,除了怪物的嚎叫,只余寂静。
怪物攻击性在增强,黑暗中的敏锐程度也在急剧提升,虽然田曦每次出去,都会把被单扯成条状裹满全身,留下眼鼻,然后喷洒消毒水掩盖气味,但最近一次还是被发现了,幸好她跑得快,怪物的爪子只勾下她裹在身上的布条。
田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回各种零件,也没能把电台和对讲机修好,电路板已经完全被烧坏。
没有人前来丰海医院。
留下的字条或许完全没有机会被人看见。
联系不上任何人。
甚至不能寄希望于磁场。
小团队将车库里的车推出,堆在医院四周的围墙下,又把病床摞上去,一层加一层,从远地看过来仿佛垃圾堆成的堡垒,随便一捅就是个窟窿,根本拦不住怪物的利爪和铁齿。
确实毫无安全感,医院里如此荒凉,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见空旷的回音,但他们只能龟缩在这里。
所有自动售货机和小卖部的东西都已经被搜空,全部堆放到地下室的小空间里,这样大家能更明显感觉到食物在减少,虽然没人开口,众人心里却一清二楚,坐吃山空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等最后的贮备粮吃完,怎么办?必须出去搜集食物,也就要与怪物面对面。
食物,意味着生存,意味着一切。
再善良的人,都不可能接受多吃多占还出不了力的队友。
李金杰心理压力很大,他还拖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幸好小团队的各位还算通情达理,但食物的问题一旦爆发……
他干活越发卖力,一身定制西装已经破破烂烂,随手丢给田曦做成布条了,每天就穿着件灰不拉几的衬衣到处走,本来还有点中年发福的体型逐渐变得结实。
但李晓沃跟他的矛盾好像并没有缓解,兜兜转转只跟着田曦和尤青璇,尽一切努力帮一切能帮的忙,也尽一切努力离他父亲远远的。
尤青璇的压力不比李金杰小,她更不能让人知道易明渊每天究竟吃了多少东西,趁着去卫生间的时候,她都要把易明渊吃剩的包装和垃圾带出来处理,分散开塞进卫生间的垃圾桶,做得像末日前留下的一样。
她很小心,但还是被发现了。
张久盛不愧是刑警,外表看上去那样高大粗犷,嗓门能震下天花板上的飞灰,内在却是个很细致的人,每天回到地下的房间,他都会向尤青璇扔来个被单裹成的包裹,里面团着矿泉水和罐头。
明明发现了易明渊异常的食量,他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尤青璇的感谢,从来都满不在意地一挥手。
令人意外的是赵璐,尤青璇对她的第一印象本来不太好,觉得这是个娇气且做作的女孩。
后来发现以貌取人完全不对,赵璐看人眼神怯怯的,并非假装,她是真的很胆小,谁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吓个激灵,因此她总是躲着张久盛走。
其他人每天早上爬起来拔腿离开,赵璐就会和尤青璇一起,把房间从里到外收拾一遍,物资分门别类摆放在墙角,这里终于不再像个杂乱的难民窟,有了点临时营地的样子。
为了防止满楼道的血迹滋生蚊虫,她们俩硬是扯床单当抹布,将经常活动的几层楼打扫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做到一半的时候被方胜发现,绿毛小子拍着胸脯说不能让美女们辛苦,承包了剩下的活计,否则她们俩非得从头到尾清理完整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