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朝谢小荣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谢小荣低着头小步挪了过来,不敢跟他对视,搞得叶雨泽一阵无语,难道我还能吃你不成?
“账本太多,我一时也看不完,你就跟我说一下目前厂里有没有什么欠账吧?还有目前账上还有没有结余?”这是目前他最关心的事情。
“厂里没有欠账,只有五金厂还欠咱们咱们3152元的服装款。到今天为止,厂里账上还有分钱。”谢小荣根本没有看账本,直接就说出来数字。这倒是让叶雨泽吃了一惊。这个出纳绝对合格啊!
“二十八块五毛六”,叶雨泽忍不住重复了一句。一个二百人人的厂子,只有这点钱,真的叫人挺无语的。
“那厂里吃饭怎么办?这点钱菜钱都不够啊?”叶雨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厂是有食堂的,可是连菜钱都没有了,食堂能做啥?
谢小荣脸有些红,嗫嚅道:“厂里的米和面还囤积了一些,够吃半个月的。上个月大白菜下来,厂里储存了一批,也够吃几个月的了。”
说完这些,谢小荣头垂的更低了,仿佛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她一样。叶雨泽到是开始欣赏这个丫头,俗话说知耻而后勇。能为这种事惭愧的人,才会有奋斗的动力。
“市里的划拨的工资还没到吗?”这个事情叶雨泽也比较关心,因为话说的再漂亮,钱不到位啥都是白扯,虽然这钱不是他的,但关系到厂里的稳定啊。
谢小荣里面满脸警惕,头也抬起来了,看着叶雨泽说道:“董姐说这钱谁也不能动,要一分不少的发到工人手里!”
叶雨泽满意的点点头,财务科这两个人还不错。看来是能够相信的,他嘱咐了一句:“那就把董姐叫回来发工资吧。对了,把厂里工人的花名册给我一份。”
拿着花名册走出财务科,叶雨泽没有再去别的科室,而是去了传达室。那个时代的传达室就是门卫,都是由快退休的老工人干这个活。
服装厂没有三班倒,都是有活时候就加班,没有活就是长白班。而传达室因为白天晚上都不能离人,所以值班的是两个人。
因为今天开全厂大会,所以两个值班的两个老师傅都在。两个老老师傅个子高身材魁梧的叫牛大力,据说身上有功夫,在厂里这些年没人惹他,老头脾气也有些暴躁,还比较倔。
个子矮胖那个叫田二娃,整天笑眯眯的。脾气特别好,跟谁都没有红过脸,就是被谁骂两句都不还嘴,谁也管不了。
因此上,两个爷子也各司其职,牛大力长白班,田二娃一直夜班。
叶雨泽进了传达室从包里掏出两条大前门,这烟在那个时代虽然算不上好烟,但是也拿的出手了。两个老头看着他发愣,不知道这个新东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叶雨泽笑眯眯的说道:“两位爷爷好,这不厂里两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市长把我找了去,非让我承包这里,我不答应还不行。好歹承包期只有一年,我家那点存款发一年工资还够。以后全靠两位爷爷帮着把大门把好,要不丢了东西我可赔不起了。”
两位老师傅年龄毕竟大了,人上了岁数,面对一个孩子时候心就软。叶雨泽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摆出来,两位老爷子同情心立马泛滥了。
牛大力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我们两个在这,一根草也不会有人拿出去。”
叶雨泽把花名册拿出来,“两位爷爷,这个你们也收着,每天上下班时候来了的人不用记,谁迟到早退或者旷工你们都记下来。我会扣他们工资,扣的工资给你们当奖金!”
刚才两个老爷子还在为只为三十元的工资发愁。两个人其实工资已经到了六十了。这一下子少一半有点无法接受。
不过他们都是快退休的人了,也不想闹事。混两年也就旱涝保收了,所以正商量着看看再说。没想到人家直接就给送烟送钱的,这种人情必须接着。再说他们也真看不惯那些不好好上班的人。
看到两位老爷子答应下来,叶雨泽便看着人们领工资。布刚才他已经拉来了,已经运进裁剪车间,这里也只能做成裤子,后面的工序也要运到自己厂里加工。
看见牛凤兰领了工资,叶雨泽就走过去:“牛姨,布料我已经运来了。你安排一下生产吧,你也不用强迫谁,谁干了活你就负责计数验收就成。到时候我会按照数量发计件工资的。”
牛凤兰有些愕然,虽然她是车间主任,但是办公室里面有生产科,计划科的。怎么也轮不到她安排生产啊?
她刚想说什么?叶雨泽却表情真挚的说道:“牛姨,我和我妈都信你,你就别推辞了。你不用强迫谁干活?谁干了你计数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叶雨泽扭头就走了。回到自己厂里,孙兰玉问起那边的情况,叶雨泽也没有多说,他知道那边一天两天的是正常不起来的。
晚上牛凤兰他们来加班时候,表情有些惭愧:“雨泽,今天就出了一百多条成品,我和大家都带过来了。”
叶雨泽厂里缝纫机有八十台,平均一天差不多一千条牛仔裤。裁剪和水洗工一条裤子计件是两毛钱二十个人一起分。而缝纫工是一条一块,完全归自己。本来叶雨泽还要给他们发保底来着,结果没有一个人肯要。
因为给了保底,计件工资就得减,工人们干熟练了,手慢的一个人一天也差不多十条了。有保底工资反而少了。
叶雨泽笑着说道:“没事牛姨,你们明天好好干就成,别跟钱过不去,也别在乎别人怎么看,都是拖家带口的,谁家都不宽裕。”
牛凤兰点点头,叶雨泽直接就看明白今天的情况了。她们今天确实不太好意思干活,因为说怪话的人比较多。都是一个厂的,面子上过不去,搞得她们这些干活的都象做贼一样,没人看了才敢干一会,所以没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