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传话的不是张尧,是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少年,作内侍打扮,是近来突然出现在萧持身边的。
他一开口,姜肆心里一突,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想。
莫不是朝臣不愿意皇上立自己为后,想要效仿先贤以头碰柱规劝陛下收回成命?
皇宫门口前长跪不起,那便是要昭告天下闹得满城风雨,不死不休了。
众官员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或多或少露出几分愁苦来。
祭礼之上,无人敢造次,只是铁青着脸看向萧持,等待陛下最终会作何回应。
姜肆不禁攥紧了手心。
她不担心萧持此时会突然反悔,只是害怕有人逼得他太紧了,让他好不容易收敛几日的性子再度爆发。
提着衣摆,她就要走上前的时候,阶上之人忽然动了。
萧持脸上不辨喜怒,他径直行下台阶,当着众臣的面,拉起姜肆的手。
姜肆感觉到手心一阵温热,有暖流熨帖到心肺,然后她听到他说:“跟着朕走。”
声音沉稳而温柔。
他的手微微一紧,姜肆抬头看他,在那一瞬间,周遭的目光好像全都聚集在他们二人身上。
而他的眼中只有她自己。
他还是那样一副神情,好像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撼动他分毫,低沉的声音清冷又铿锵有力,给她力量,也予她宽慰,让她安心跟随他的步伐。
姜肆松了一口气。
若这个人都觉得没什么,她更不该自惭形秽,这世间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人有资格对她站在皇帝身侧指手画脚。
她迈出脚步,同他一起登上高台,不管身前是坦途还是遍布荆棘,她都要跟他一起走过。
一时间,百官跪地俯首,震声高呼,一同臣服于二人脚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只在姜肆耳边飘过,便行远了,姜肆并没有在意,她微偏着头,看到萧持琉冕下锋利而沉稳的脸,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显然也没在意身后的跪拜和臣服,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方才,很紧张吗?”
姜肆一怔,有些心虚,下意识反驳:“没有。”
“手心湿.漉漉的。”
姜肆视线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眉头轻轻一抬,她抬头:“好像不只是我手心出了汗,陛下也是。”
萧持的神色明显一顿,随即他弯起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才轻出一句:“朕怕你走了。”
说着,他好像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姜肆这才知道,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纠结害怕,怪不得见他下来时的脚步有些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