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几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正院。
她回到东院里面,颓然坐在妆台前——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到底哪里看错,现在再去想裴苒和自己相识以来种种,再到她进到裴家做妾……处处都如薄秋所说的那样,大约是真的有爱,但爱抵不过银钱,也抵不过好名声。
她自赎自身嫁给了裴苒,鬼迷心窍一样觉得自己一定能被扶正,于是裴苒不出一文钱得了个风流名声,她什么也没有,凭借着一腔爱意进到了裴府。
假如今日薄秋不与她把话说穿,她大约会一直觉得那就是爱,她一定会傻傻地盼着薄秋下堂自己做正妻,她一定会咬着牙与薄秋顶到最后,哪怕薄秋天天催着她怀孕催着她吃不爱吃的那些东西,她也会与薄秋顶下去。
当心中有信念,哪怕她不知道是错的,她都能支撑下去。
可明白了那就是错的,她便没有心思再死劲儿冲着南墙撞了。
秋意渐浓,天黑得越来越早。
暮色降临的时候,丫鬟们进到屋子里面来把四处都上了灯,然后便有人来问:“姨娘,这会儿摆晚饭吗?”
听着这话,白若兰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意识到她从正院回来已经这么久了——她忽然发现到这个时候,竟然裴苒还没回来?
“老爷呢?”她下意识问道。
“说是晚上有应酬。”丫鬟答道,“太太吩咐只把姨娘的晚饭送来。”
“应酬……”白若兰冷笑了一声,萦绕在心头的那些惆怅自责无能为力,在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便统统散去了,她站起身来,向一旁丫鬟道,“把饭菜摆上来吧,正好饿了,得要多吃些才有力气。”
丫鬟觉着她最后那句听起来奇奇怪怪,但还是迅速地下去把饭菜给端了上来摆好,接着便见白若兰以一种不同以往的慷慨气势,把晚饭吃了个干净,然后也没等裴苒回来,就洗洗上床去休息了。
这样的反常,自然会有人去薄秋面前说上一两句的。
一边吃着从南海千辛万苦运来的水果,薄秋一边听着翡翠说东院的事情,然后笑了笑:“看来白姨娘是想明白了。”
“太太的意思是,白姨娘以后不会再过来了?”翡翠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姨娘还是聪明人,她当然还会过来,她还会来和我表忠心。”薄秋淡淡看了翡翠一眼,“她很明白老爷并不是真的有多爱她,可她也不可能离开裴家,所以就只能来向我表忠心了。”
这便是古代女人的悲哀之处了,妾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可事实上与奴婢也没什么区别,多的是被主子卖掉或者送人的。白若兰很知道被卖被送会沦落成怎样,所以她一定会努力留在裴府,这样才能避免在外头颠沛流离过得不成人样。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白若兰便到正院来了,比平常她请安的时候还要早了两刻钟。
薄秋早算到她会来,便就让她进到了里间。
这正是薄秋处理家事的时候,一屋子的管家娘子等着回话,见到白若兰进来,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在一旁站定了。
“你在家的时候应当学过算账,也会写字。”薄秋看着白若兰,和蔼问道。
白若兰忙点了头,恭敬道:“都是会的,太太有事情尽管吩咐给我便是了。”
“你去帮玛瑙记账。”薄秋指了指在一旁的玛瑙,“玛瑙教一教白姨娘,让她别写错了。”
玛瑙应了下来,便规矩地请了白若兰过去坐下,薄秋则继续和管家娘子们一问一答地说着家里的事情,又把每一笔都让白若兰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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