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狼狈样把那些闹哄哄的争抢牛奶的孩子们吓得如鸟兽散,也吓了约翰老爹一大跳,“圣光在上!”他手中的油灯一抖,差点掉到了地上,“你们……你们遇上不要命的劫-匪了?”
“比这个还要糟糕。”达利安回答,他的脸肿的老高,发音都有些不准了。
他让我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自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约翰老爹说了一通,把挤奶的小工听的捂嘴尖叫。
“又是巡逻队的那伙操-蛋的恶棍!”他愤怒的攥着拳头,义愤填膺,“要是我碰到他们的话……”
“碰到他们你就跑远点!汤姆!”约翰狠狠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拍的他哎哟一声抱住脑袋,差点儿趴进地上的污水里。
“去把棚子扫干净!小子!不然,我扣你工钱!”
汤姆的脸憋的通红,“我们喝着正义的牛奶!也得有一颗正义的心!”他不满的大叫,然后,又在约翰老爹扬起的巴掌里乖乖的拾起了臭烘烘的扫帚,可很明显,正义的汤姆一点儿没有屈服,你瞧他走向牲口棚的身影是那样挺拔是那样雄赳赳气昂昂。
“达利安少爷,快去把脸洗一洗吧!”约翰转头说道,“我的桌子里有药水,赶紧上点药,您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的奶牛都不会喜欢!”他把达利安赶进了屋子,随后,又折返回来。
“我想,你不能再在这儿干了,小姐。”看了我一会儿,他低声说道。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想弄丢这份工作,“可是……我的意思是,也许过几天……”
“不可能,那伙恶棍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你们。说起来,你和那个小伙子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对鼓胀的ru……”
我的眼角抽了抽,“噢,够了!我可不想再听一次您那粗鄙的比喻。香浓的牛奶每个人都可以享用,却不是每一个人都热爱香浓的牛奶,我更喜欢山羊的!”
约翰语结的看了看我,半晌,叹了口气,他从腰包里掏出了十枚银币塞进我手里,想了想,又直接把腰间那个小口袋都塞到了我的手里,“如果你真的需要工作,我给倒是你介绍一个。维塞尔老婆婆需要一个女工,或许是缝衣女工还是什么的,她家在北面的蓝花楹街,靠近城墙,巡逻队几乎不去那儿。话说回来,你会不会缝衣服?”
我沮丧的看了看他,又沮丧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能学会。”
“苏?”就在那时,约翰忽然抬头唤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在我们前方不远,我又看见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这次我看的很清楚,苏是个有着灰色头发,满脸雀斑的小家伙,他嘴唇苍白,紧紧抿着,眼神幽暗而阴郁。
他一言不发的朝约翰伸出了满是泥水的手,随后,约翰在他的手心里放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梅子糖,小子。”约翰老爹说,嘴角挂着不太合适他的微笑,“是一位好心的先生给你的。”
苏眨了眨那双幽暗的眼睛,没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孩子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在我慢慢拧起眉宇,想更仔细的弄清楚那种奇怪来自哪儿的时候,约翰老爹如同洪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牛奶,拿稳了!”他将奶瓶放在了苏的另一只手里,孩子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记得给你妈妈喝一点!”约翰朝他大喊,当然,他没得到那个孩子的一丁点儿回应,事实上,那孩子连头都没回。
“他不会说话吗?”我盯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怎么也散不开。
“本来会说话,叽叽喳喳的,后来生了场病,就不会了。”约翰摇了摇头,语调里有些怜悯。
“什么病?”
“感冒发热。”
“这也治不好吗?”
“他是美人鱼的儿子,那些孩子大多都是美人鱼的孩子,根本没有钱看病。”
“……什么?”
“他们就住在后面的美人鱼街,我干-过……呃,我是说我曾经和他-妈妈好过,没准他是我的儿子呢?”约翰摸着自己的胡子想入非非,也许他自己不知道,他满脸的笑容猥琐至极。
*
蓝花楹街在城池的一角,近临着城墙。
它正如它的名字,两旁整整齐齐的种满了十几米高的蓝花楹树。
现在已经下雪了,所以树上并没有湛蓝的花,只余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摇晃。
维塞尔婆婆就住在街口,她的家是一座两层的石板屋。
大厅在石板屋的第一层,里面的壁炉把整个屋子都烤的暖融融的。
此刻,我正坐在大厅中间的木桌旁,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我不得不拿起缝衣针,面对一团乱麻。
噢!这不是我最讨厌的事情吗?!
“你看起来很生疏,我的孩子。”维塞尔婆婆靠在壁炉边的躺椅上颤颤巍巍的开口,她是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妪,身体干瘦,可是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睛,却光芒四射,仿佛能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