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亭从宫里出来当日,圣上就派了钦差,去沧州接手皇城司手里押着的许氏一族,顺便把当地的那些个案子查个明明白白。查明之后,甚至不用钦差再返宫里处理,直接在当地开堂会审。
这一查,有皇城司的从旁协助,许氏一族在沧州当地这些年作威作福,犯下的累累案子,一俱被翻了出来。
按照大承律法,许氏一族被抄家,当地与许氏勾结的官员也全都被发落。
皇城司不负责查案子,但圣上有命,整件事便从头跟到了尾,连最后把人押送永安,都有皇城司的影子。
到了这年夏,皇城司押回了许氏全族和犯官众人。
那长长的一串儿囚车,从天牢门口能一路排到城门。围观的百姓便显得尤其络绎不绝。
那些人被送进天牢后,钦差便带着签字画押的认罪书进宫面圣。
那一摞子认罪书,累在圣上跟前,看得御书房底下跪着的六部尚书们直冒冷汗。
沧州那是大事,他们也派了人去沧州打听消息,却不想被皇城司那帮家伙懒得严严实实,竟除了被故意放出来的风声,什么都打听不得。
这里头一旦涉及到六部,谁都跑不了。
因为递上的认罪书大多是要圣上过目的死罪。圣上耐着性子看了,边看边听钦差将顾溪亭曾经说过的那些事,又说了一遍。
勾了一份认罪书,他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另一只手,抓着认罪书就往底下人头上砸。
“你们一个个,是以为成了尚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底下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当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还是说,沧州的好处早早就送进了你们各自的府里!”
圣上不会去管那凑巧被许氏兄弟掳走的小娘子,是不是皇城司使的计谋。他更想知道,底下这些人有多少是拿了许家好处的。
工部尚书想要说上两句话,叫圣上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到嘴边的话吓得咽了去。
“一方富豪,好一个一方富豪!许家手里的金银,只怕是比朕的国库都丰盈了!”
户部尚书打了个哆嗦。
圣上见不得这帮家伙,直摆手叫人赶紧滚。
话音才落,六部尚书整齐划一地起身行礼,挤着跑出御书房,顾不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擦着满头大汗慌忙就跑。
顾溪亭看着他们,就见张德在旁笑:“这是知道怕了。圣上说了,知道怕就好,就怕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
顾溪亭见了圣上。
圣上还在看那些认罪书,一份一份,看得格外仔细。看一份,勾一笔。看到恼人的,勾得笔锋尖利,完了还气不过,非要砸到递上,才能出一口气。
顾溪亭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一份认罪书。
不偏不倚,正好是甄紫芝那位表哥的。
“你看看,你看看!私自开挖山矿,死伤不计其数,却连个赔偿都不给!闹上门的,还要往死里打!还有见了生得不错的女子,就往家里掳,竟是不管对方是否已有家室,看上了就抢,打人丈夫,shā • rén孩子,就为了抢到女人!”
“这一家子人,简直畜生不如!”
圣上青筋直跳,气都喘得粗了很多。
张德忙上前,又是斟茶,又是拍抚胸口。
顾溪亭拾起地上的那些认罪书,重新在御案上累好。
“陛下,好在事情已经查明,有冤屈的可以申,有苦日子的可以变好。”张德在旁劝道。
圣上叹着气,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