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
温鸾因木香传来的消息,手中茶盏径直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过后,几步之外的门口,清楚地传来了温仲宣的声音。
松香反应极快,忙弯下身,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拢起来,免得一不留神让娘子割伤脚。
进门的温仲宣揉着额角,抬眼看温鸾的神色,便知她多半已经听说了凤阳的事。
翰林院这几日也十分忙碌,他连着数日没能归家,吃喝拉撒都留在翰林院内,一时间人也跟着消瘦了不少,尽管如此,他最担心的还是跟前的妹妹。
“你已经听说了么?邝县决堤,当时在附近帮忙的人,大多都被卷进了水里,虽然救回不少人,可也有一部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了。听说如今已经搜寻到了宁王的尸体,正打算尽快送回永安。”
温鸾听着话,眼帘微微垂下,低低的视线中,能清楚地看到她自己的手指一直在发抖。
她想问表哥怎样了,转念想到那个人是领了圣上的口谕,暗暗护卫宁王,也想到如今还有个专司伪装的皇城司暗卫假扮他的模样,隔三差五来往皇城司和顾家。
她所有想问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头。
“你别担心阿爹阿娘。”温仲宣看温鸾的神色不太好,语气忍不住放缓,说道,“咱们远在凤阳,这时候回去只会给当地添乱,不如在家里为他们祈福。阿爹阿娘做了一辈子的善人,老天爷不会这么吝啬,连个好也不给他俩。”
“我知道,邝县决堤,鹿县的不一定就也会跟着出事。”温鸾说道,“阿兄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温仲宣点了点头:“没事,我回屋小憩一会儿就行。”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疲惫却不是作假的。温鸾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拉人坐下,又擦了擦手,给他按了按额角。
“四叔在金州,阿爹阿娘在凤阳。阿兄,这里只有我们兄妹俩,你可千万不能累倒。”
温鸾轻声细语。她手劲不大不小,刚刚好,揉捏了近半个时辰,温仲宣差点坐着睡了过去,忙不迭揉了把妹妹的头,匆忙回屋。
人一走,三个香便端了热汤、毛巾过来给她洗手。
“八娘,这几日城中谣言四起,宁王又突然落水,现在还、还没了,难不成还真的就都说中了……”瑞香脸色不大好看。
她不懂那么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是三人成虎,听得多了总会叫旁人忍不住相信一二。
温鸾看她一眼:“不能全信。”
像那个古怪的民谣,就不能信。圣上立不立储,与天何干,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下什么大雨发什么水。
至于宁王没了,这事既然敢禀告到圣上跟前,叫那么多人都知晓,只怕……是真的。
先是失踪。
紧接着就……确认人已经去了。
这对圣上的打击一定很大,很大。
松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凤阳那边怎样了。鹿县……不会出事吧?”
“当时就报了三个有决堤之兆的地方。邝县既然已经出事,鹿县不至于也跟着……总归有些防备的。”温鸾道,鹿县的堤她知道的,一直都有人在巡逻,发现丁点问题县令若是没补修的银两,阿爹总会主动拿出一些。这样年年维护,总会比邝县的要牢固一些。
瑞香道:“希望宁王殿下……的尸体能好好的送回来。免得到时候叫圣上看见了,心里难受。”
温鸾低头,细想许久:“希望吧。”
可也许真就应了不知是谁有意散播的民谣,宁王的尸首尚未回宫,又有新的传言,如身插翅膀,一路飞进永安城,在一片沸沸扬扬、战战兢兢中,递到了圣上的面前。
——毗邻岭南的乐翔镇有暴民作乱,一路向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已临近了金州。
乐翔镇原属岭南,理该在禹王封地内。但乐翔镇土地贫瘠,比物产富饶的岭南,简直是天壤之别。兴许也是这个原因,乐翔镇就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原本的百姓不得已外迁,而镇上逐渐聚拢了一些附近的流民。
杂乱的人一多,便有些没了王法规章,shā • rén越货的事紧跟着也时有发生。
但出人意料的是,就是这么一帮乌合之众,竟然有一天会聚众作乱,还组成队伍,一路向北劫掠。
去凤阳的商队不好行路,却丝毫不妨碍有温家的商队从金州绕路,特意带着四爷夫妇俩的信跑到永安,送到三郎和八娘的手里。
温鸾谢过商队,命人带下去好生安顿。
温仲宣这时候匆匆忙忙跑回府,满头是汗:“四叔来信了?可说了什么?”
“朝廷现在什么情况?”温鸾问。
“只知道那些乱民已经逼近金州,其余的一概不知。说不定,还是四叔的信里写的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