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郑心兰果然就带着元宝和那唤作芳芝的梳头婢女一同去了古灵家的小店。
本来这一行春杏也是要跟着去的,但她近来也开始觉着郑心兰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听话了,特别是从元宝和芳芝来了之后,她便渐渐的也会听一听这两个奴才的建议,全然忘记了当初在那春莺阁,是谁步步为营设计让她能入了这县令府的。
白日里就听着她们晚上要去那小店走一趟,于是等到午睡过后,春杏便谴了个小丫鬟去同郑心兰说,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跟她们一同过去了。
既然她们自己往那小店里钻,也不怪她春杏没提醒她们,那家小店里,可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
这会春杏悠然躺在床上,一想起那小店,便抬起一只手,放到眼前。
因着她那日回来后又是撒药粉又是抹药油的,手腕上原本的红肿痕迹这些天也终于消退了下去,这会那一截白生生的手腕上正挂着一只翠玉镯,玉镯水头十足,更衬得肌肤如雪,分外动人。
一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手腕,春杏又在心里恶毒的想着,若是郑心兰这一次去了那小店,也遭遇了如自己这般的事情,那可就是再好不过了。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些日子被两个奴才哄着,还觉得自己能离得了她春杏了?
屋外,望着春杏那间屋子紧闭的房门,来往的几个侍女经过时也都暗暗撇了撇嘴,其中一人还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几个侍女道:“瞧瞧,这可才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呢,她还真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大白日里的就装病躺着了。”
闻言,一旁的几名侍女也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色,又听得另一人道:“左右不关咱们的事儿,你们且等着瞧吧,也不知道这兰姨娘还愿意惯着她多久。”
几个侍女轻轻笑着,很快便消失在回廊拐角处,只留下一片浅粉色衣摆隐约可见,像极了嬉戏花间的蝴蝶。
傍晚时分,郑心兰这回倒是听了元宝的建议,换上一套便装就跟着一同出发去那小店了,等到主仆三人才堪堪到了小店不远处,便已经能瞧见那家招牌都没挂的小店外,已经有好几个食客自己带了马扎和小板凳在门外等着了。
这会小店还未开门,在外等候的食客就已经有这么些了,郑心兰也总算是相信了,这家店生意果然火爆。
元宝赶忙带着两女到人群后排队,还不忘向郑心兰解释一番。
“咱们应当是算来得早的,这会前面人不算太多,应该能赶上第一批进店。”
前头那坐在马扎上悠闲等候着小店开门的汉子也听着元宝这话,便立马回头将主仆几人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哟,几位都是生面孔啊,想必是慕名而来的吧?”
这汉子言语间十分热情,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只是自顾就冲着元宝道:“那你们可就是来对了!我跟你讲啊小伙子,这家店的酒菜可是一绝!来排一次队也不容易,你们一会可得多试几道菜,保管好吃,吃了还想来!”
一边同这汉子打着哈哈,元宝也只得示意芳芝将郑心兰护好了,来这儿吃饭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虽然这会瞧着都挺热情的,也难保这些人不会在见着郑心兰那一张脸之后便心生邪念的。
一想至此,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想那女东家不是比兰姨娘还要好看几分,人家还整日抛头露面出来摆摊的,也没发生什么事,不过自己三人毕竟都是整日待在后宅的人,不常同外头的人打交道,小心一些也没错。
一群人又在外头等了好一会,那小店的门板这才终于被人从里头搬开了,听得响动,排在最前面的人立马精神就是一阵,等到瞧见了从里头露出头来的汀兰和疏竹姐弟两,便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店里走了。
汀兰倒是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会只顾着将门板取下放在一边,又扯着脖子向着外头喊了一声:“各位,老规矩还是先进来十二桌客人,其余的客人还请继续在外头等一等,马上就会有人送来茶水,还请见谅了!”
熟客自然不需多说,排在前头的只管自己进了店找位置落座,后面的人则是收了马扎和板凳,等着队伍往前挪不动了便又接着放下马扎坐下等着,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郑心兰主仆三人果真如元宝所说,排在第一批进店的人里面。
主仆三人才刚在最后一张空桌前落座,很快便又有一人在这张桌子空着的那位置上坐下来了。
那汉子正好就是在外头拉着元宝同他说了好些话的那一个,这会一见这桌上正是元宝几人,那汉子也乐了,“嘿!真巧啊小伙子,拼桌也能遇见你们!”
不提拼桌还好,这会这汉子话一出口,郑心兰立马又想到了春杏,若不是她今日闹幺蛾子,这会刚好就是自己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了,哪里还需要同陌生人拼桌?
眼瞧着几人都不说话,那汉子也只当是桌上的女眷脸皮薄,便也不再多言,只又同元宝说了一声:“小伙子,菜单都挂在那柜台后边,若是看不清,你只管凑近了去瞧,等到想好了要点什么菜,便喊了那跑堂的兄妹两个来便是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指了指在大厅内忙碌着的汀兰和疏竹,“喏,就是他们。”
看这汉子倒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元宝便也诚恳谢过了他,这才转头将视线投到郑心兰身上。
到底要点什么菜,还需她来做主。
这会郑心兰倒是早就在看那菜单上的菜名了。
除了平日见着的一些菜,那上头竟还有好些她从未听说过的菜名。
这就奇了,原本还想着古灵左不过就是个摆摊的,没想到她竟还有这等本事。
再说这小店,店面虽不大,但内里的桌椅板凳倒是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方才她落座前还特意用帕子擦了擦,什么也没擦下来,桌子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油腻难言,可见这桌椅是每日都有人细细擦拭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