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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来也(1 / 3)

红尘之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并无定论。

好像人们有所觉知,开始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人们对此有过诸多猜想,譬如“太古人皇造门说”,譬如“红尘之气自结说”,最后主流的那几个猜想,都被一一证伪。

就连它是后天的成就,还是先天的造物,至今都无定论。

持前一个论点的人认为,天意为公,并不会偏袒任何。沧海未曾加盖,边荒未生高墙,虞渊也是来去自如,全凭大军镇守。何以号称最恶之地的祸水,却偏偏镇有一扇红尘之门?

况且此门之上,人气如此之重。人族可不是生来就主宰现世,不曾是现世宠儿。

持后一个论点的人认为,时代虽有断绝时,史笔不曾断绝。若为造物,不可能不留痕迹。那万妖之门的源起和经历,整个筑门过程,到它所承受的风风雨雨,一笔一笔,全都记载在历史中。为什么红尘之门的源起,就没有任何痕迹呢?唯其天生地养,还早于太古人皇,是与祸水同源而生,方能解释这一切。

总之红尘之门就这样存在了,成为进出祸水的唯一门户,也早就被世人所习惯。

它是一座理所当然的门户,也命中注定般地镇在那里。

现在,其中响起了一个伟大的声音,自称是姬符仁。

中央大景帝国的第二任皇帝,景文帝!

“谥”者,言以益也,一字褒贬。

谥号是对一个君王的盖棺定论,用以高度概括天子当国期间的功过。

一般来说,天子去位,也是君王这个身份的死去。就要客观评定君王功业,立谥立牌,并于先代帝王,一起祀在太庙。生者祀名,死者祀灵。这本身即是现世国家体制里,“名”与“器”的一部分。

像韩殷那般恋栈权位不去,为君超过百年,做太上皇又逾百年,把偌大雍国吸得摇摇欲坠的,也算是少见了。

他活着的时候还在掌权,还把握朝局,自然无法定论功过。

有一段时间雍国群臣都对韩殷无限吹捧,请命要给他一个美谥,谥号一出,尘埃落定,也就意味着他永远失去国家权柄、失去国势支持。

彼时已即位的雍帝韩煦站出来,狠杀一批“居心叵测”的大臣,才止住这场暗涌……

故而一直到韩殷战死在锁龙关之后,才得定谥立名。

据传雍帝韩煦极想给自己的生父一个平谥,奈何群臣据理力争,雍帝无奈掩面泣曰:“君不能爱民,朕泣涕于子孙,羞为人子,余生偿国!”

最后定了个“厉”字。

把雍厉帝和景文帝放在一起讨论,的确是以浮尘量沧海。

经纬天地,万邦为宪,帝德运广,道德博闻……方能谥“文”。

放眼整个天下,近四千年历史,景文帝也是君王之中拔尖的那几个。

他在景国的威望并不输于景太祖。

正是在他手中,景国才真正摆脱道门钳制、完成中央集权,成就名实尽符的天下第一帝国。也是他会盟天下,真正确立景国的中央地位,亲手执刀,谈笑间宰割万妖之门后的利益。

他是帝王中的帝王,霸主中的霸主。

竟还在世?

竟能宏声于此红尘之门?

整座孽海,连涛声都不复再起。仿佛尽都慑服于他的威严。

孟天海数万丈的道身,就此停滞在空中,不得再升一步。

此世虽然无限高,此门却是限高处。

他已经感受到那种极限的压力,已经触碰到这个世界无法宽容的力量。绝巅与超脱之间的距离,他已经看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却想起当年在血河上空,同夏襄帝的会面。彼时随行夏帝的,是那个‘六趾儿’,而他还是霍士及。

夏襄帝说——“大道独行,是斩绝同行者之故。”

他心中赞许,却只能以霍士及的身份道——“既是大道,何必独行。吾辈治水,志同道合者同行也。”

霍士及的道身,说着绝对符合霍士及但绝对不符合孟天海的话,究竟是违心还是不违心?有时候他也分不清。

过往的所有历历在目,五万五千年的人生,有太多深刻的记忆。

他看到很多很多的风景,最后停留在脑海里,却只是一个背影。一个头戴仙冠,踏破时间长河的背影。

幸或不幸?

他抬眼,平静地看着红尘之门:“我生来天骄,曾经站上时代之巅。我也一步踏错,披枷戴锁,苦役五万年。我现在,又再一次走回来,站在你们曾经站到过的位置。我不觉得我幸运,也不觉得我不幸。无论你是姬符仁,又或李沧虎,我只知行我的路。阻我路者,即为我道敌。拦我超脱,我必杀之!”

景文帝的声音,在红尘之门里响起,也只是直接的一句:“入门来!阻你道者,姬符仁!”

史书上的人物,发声于现实,有一种跨越时空的宏大交响。

红尘之门自内而外打开了,像是一个伟大的世界,为现世开辟缝隙。

门后再不是人们所熟悉的空荡荡的红尘空间,但也没有更多的细节能被注视,门后垂落一道由无数红尘因果线所交织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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