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因为夏雪的婚事精神恍乎,他的内心无比强大,脆弱的精神无法胜任一个合格的政客。一路走来夏竦自己毁誉参半,没办法与范仲淹那样纯粹的人格相比,即便是这样,这次他还是陷入了痛苦当中。
父母之爱子,当为子计深远。
媒人上门说了三门亲事,宋府家出了一个恶婆,婆媳不和倒也就算了,天底下闹矛盾的婆媳比比皆是,可是动手shā • rén的主母简直闻所未闻,听说那宋敏求的媳妇在宋府就生不如死,自己怎能让女儿跳进火海?
赵家就更不用说了,赵慨那个老杂毛竟然如此不要脸,有机会定要整治他一番。
最后还剩下一个王德用,夏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父亲王超还算一个人物,这小子除了风花雪月一无是处,他在西军之时就听说了这个花花太岁的风流韵事,要跟他做亲家,如何能舒心?
这夜他辗转到了后半夜,更夫刚鼓第三通梆子,家中又生了新的变故。
“走水了!”灶房的一个下人半夜闻到了丝烧灼味,起来一看,整间灶房已在火海之中,屋外还不停有火把扔进来,这下人虽说是夏府进收的帮闲,却对夏府颇为忠心,当即抄起屋内盥洗的铜盆,卖力地敲打起来,唤起府中他人的警觉,一方面想方设法救人走水。
一听动静,夏府的护院光着身子也出来不少人,伤寒不要紧,要是能立一两记功,那可就能少干数十年了。
展昭等护院冲到灶房,火随风势一个呼吸之间就蔓延开了,一见竟是有人在院墙上身着黑衣游走,火把从院墙外不断扔进屋,幸好只能烧及周边无关紧要的下人厢方还有灶房,夏竦所住的中院烧不到!
“开门快追!”护院们立功心切,一骨脑全冲了出去,屋外的纵火犯竟然不惧夏府的护卫,抄着刀子趁着夜色行凶!
天子脚下皇城当中,竟然有如此悍匪,敢对当朝副宰相夏竦家下手就算了,完事还不跑,竟然还敢正面硬杠!
这下轮到护院们慌了,他们本想以多敌少来个束手就擒,出来冲得太急连根称手的擀面杖也没有拿,一看对面拿的全是明晃晃的砍刀,个个吓得劲脖子往后缩,生怕挨上一刀。
除了少数夏竦从西军带回来的亲兵如展昭,功夫大侠只存在电视当中,面对砍刀除非有病,没人会去拼命,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也迎了上去,或用路边的砖石,或用人家门前的凳子,奋力这帮人搏斗着!可是砖头难敌砍刀,不多时就有几人挂彩了!
夏府的动静早惊动了京城巡检司衙门。高干一听说是夏竦家的事顾不上吱会开封府,亲自带着一干小弟杀奔了过来。
夏府的动静太大,惊得四邻锁紧了门户一个都不敢出来声张。
纵火犯们分工明确,放风的人眼见司检司衙门的丘八也来了,只能吹了个哨子,用一种谁都听不懂的方言喊了一句,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高干带人追了几条街,这些人不愧是疯子,面对巡检司人的追击竟然还敢反过头来砍杀官军,高干一马当先被吓得不轻,马头勒得太快从马上摔了下来,恼羞成怒的高干喝令手下掏出弩箭当场直接射杀这些鸟人!
大宋的弩就是那时代的加特林,阎王爷见了都怕,带头的纵为犯吃傻到用手挡了一箭,吃疼之下这才分头闪进小巷子里,一群人不见了踪影!
手下人连忙扶起高干,高干坠马之时用手撑了一下地,咔的一声把自己的小臂给摔折了,现在弯了九十度无法抻直。
“一群废物!”高干恨这些手下这么关心自己干嘛:“快去追啊!追到一个我赏一千贯!”
巡检司的人哪里会没用花,他们怕的是没命花,这些人一看就是悍匪,夏竦的宅子都敢放火明显就是亡命之徒,再看他们计划周密,退路都想好了,谁去不是送死?
高干与他们相处久了怎么不知这帮手下人的尿性,抄起刀子往自己手臂上又划了一刀,堪称左青龙右白虎,全都挂彩了,再打乱自己的头发,手下人扯下一块布给他吊在脖子上,一众人人这才掉头回夏府查看情形。
夏竦气得脸都绿了,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堂堂参知政事当朝副宰相坐在家中竟然有人上门行凶,白天因为夏雪的事才把他气得不轻,这晚上竟然有人上门来烧房子?这还得了!
仇富在一旁哭天抢地:“天杀的哟,这帮歹人无法无天了,咱们大人的宅子都下手!老爷咱们也算走南闯北过的,到哪个地界人民不是对咱老爷称颂有加的,这帮刁民悍匪啊!”
展昭等人回府,个个狼狈不已,几些个还挂了彩,鲜血不要钱地往地上淌着。
“人逮着没?”仇富才不管这些护院受伤,他们的面子更受伤,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不仅是不把他仇富放在眼里,都他娘敢上门烧房子了!
“小人没用,那伙歹人显是有备而来,个个训练有素,仓促之下护院受伤五人,让歹人给跑了!”
仇富气得跳脚正要发作,夏竦瞳孔微缩按住了他,将夏府的大人洞开,反倒不生气了,这帮人夜黑纵火还带着刀来,明摆着不是泄愤,而是要他的命啊!
巡检司一众人先赶到了夏府,高干从马上滚到夏竦跟前纳头就拜:“末将来晚了让大人受惊了!”
高干蓬头垢面身上又挂了一身彩显然是与歹人搏斗留下的,夏府两栋宅子火借风势都烧得差不多了,也不见开封府与京城的水龙队前来,只有这巡检司的高干来得最及时。
仇富大为感动,之前与高干的嫌隙算是消弥了!一把扶起高干道:“苦了高将军了,歹人可曾捕获?”
夏竦接过高干的手轻轻拍了拍,苦口道:“歹人凶险,明日我定奏明圣上褒奖高大人!”
高干一听身上跟打了鸡血一般:“只可恨那些歹人有备而来,匆忙之下末将未能制敌,不过末将已严令封锁街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汴京城,定能找出行凶之人!”
程琳带人匆匆而来,语气加了三分冷酷道:“高将军有心了,这事不劳高将军费神,本官保高将军官升一级!”
高干不曾想自己还没邀功夏竦就先给他请功了,身上这一身伤没有白挨!
程琳早间给宋绶的妻子毕氏通风报信,让她早做准备把死去的女婢尸体调包,再使银钱去摆去了几对寻女夫妇,使一桩人命案消弥无形,既不用得罪宋家,自己也能保全官声。
程琳早早地就睡了,却听得下人捉黑来报说夏竦府邸遭袭,虽是初春料峭,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开封府尹虽是位高,在夏竦跟前却不是一个量级。
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毕氏那贼婆娘胆大泼天私自叫人去夏府报复,可是想想又不对,她才不知道这事会扯到夏竦,他连梁川是谁都不知道。
那是谁与夏竦不对付?怕的是朝堂上有人跟他不对付,这就麻烦了!又怕是夏竦算到了自己今天坏了他的事,故意叫自己人点了自己的屋子,那这把火可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了!
夏竦可不是一个善辈!
程琳姗姗来迟,眼见夏府里火光冲天,御街早就围满了群众,人们高兴地看着热闹,夏府的人却个个愤怒地瞪着这些迟来的差人。
程琳看夏竦面色臭如黑水,只能陪着他如丧考妣似的陪罪道:“大人受惊了!此案本官定当彻查,涉罪之人绝不姑息!”
夏竦那个怒啊,硬是强忍不发道:“本官未说这是贼人纵火,大人这是从何得知啊?”
程琳一愣,心道这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下可好了,黄泥掉到自己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