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见安抚使一脸不快的模样,急忙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主人教训得是。是小人太过惊慌,一听主人旧疾复发,情急之下不及多想,便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这两年白衣堂、济世堂等几家大医馆都搬走了,城里城外方圆二三百里只剩下青柳堂一家医馆。虽然主人对青柳馆不屑一顾,小人想着老庄看病的功夫虽然差了一些,不过馆里的药材倒还算齐全。就算不让老庄来府中为主人看病,也可以在青柳堂抓几副药来备用。”
赵大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安抚使的脸色,见他虽然皱紧了眉头,不过并未发怒,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夫人在一旁说道:“你这人就是太实诚了。没有好大夫来给大人治病,就算药材齐全又有什么用?咱们总不能将每味药材都扔入锅中,熬出一锅包治百病的良药罢?”
赵大听夫人如此一说,连连点头,陪着笑脸对夫人说道:“夫人说得是,是小人愚蠢,做错了事情。不过小人到青柳堂走了一遭,倒也并非没有丝毫用处。”
他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安抚使和夫人一眼,见两人脸上并无怒意,这才接着说道:“小人到了青柳堂之后,见堂外围了许多百姓,心下奇怪,便即上前打听出了什么事情。原来三天之前,有一位游医进城,在青柳堂挂了名贴坐堂。这位大夫医术精湛,三日之间治愈了城里百十号患病的百姓。如城北吴秀才的老娘腹中生了恶疾,在家中躺了七八年,若不是吴秀才孝顺,只怕吴老太太早就见了阎王。吴秀才到青柳堂为老太太取药,见有游医坐堂,抱着死马当着活马医的心思,请这位游医到家中为老太太看病。没想到游医一副药下去,老太太腹中响如雷鸣,随即狂吐起来,最后吐出了一个红色肉球,恶疾竟然就此治愈。城中百姓知道了此事,纷纷赶到青柳堂,或者抬着家中的病人,或者要请这位大夫到家中为病人医治。这位游医真是厉害,可以说是手到病除,城里的百姓都说他是华佗再世,扁鹊复生。”
安抚使和夫人听赵大说到这里,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之色。只是安抚使颇为持重,心下虽然不信,却也并未开口说话。夫人却不似安抚使有心机,听赵大说完之后,摇头说道:“你这话说得太过荒唐。吴秀才确是一个孝顺之人,这些年照顾吴老太太甚是用心,前年大人给吏部行文,还将他的名字列入孝廉之中。我也去看过吴老太太,每日里只能吃一小碗见不到米粒的稀粥,还要吐出大半碗,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你说一位江湖游医能将老太太的恶疾医好,我可不相信这等奇事。只怕是城中百姓以讹传讹,传出的谣言罢了。”
赵大听夫人说完之后,先是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是,紧接着陪着笑脸说道:“夫人说得自然颇有道理。小人听说那位游医来历不凡,原本也是京城名医,后来不晓得什么原因得罪了大官,还被关进了大牢。所幸他救过一位大佬的家人,那位大佬暗中为他疏通,这才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只是经历了这场fēng • bō,他不敢再在京城左近行医,从此云游天下,倒也算得上逍遥自在。或许是他在某处见过吴老太太患的这种恶疾,打听到了医治的法子,到咱们城里来卖弄手段,却也是有的。”
慕容丹砚听赵大如此一说,心下佩服,暗想这个家伙虽然粗鲁,不过确实极为精明,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折了夫人的面子,还将吴老太太被游医治好之事说得甚是圆满。这种人不做大户人家的管家,那真是太可惜了。
赵大说完之后,只见夫人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你是咱们府中的老人,当年大人做京官之时,你也在京城住过几年,难道不晓得那些庸医的手段?他们为了骗钱,什么大话都敢说,自称太医的也有不少。咱们这座城池已然荒废,身负大本事的大夫,怎么会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行医?这人多半是青柳堂庄堂主从外地请来的帮手,两人合伙骗钱,当不得真。”
赵大听夫人说完之后,笑着说道:“是是,夫人说得不错。老庄狡猾得紧,这几年趁着其它几家医馆搬走之机,赚了不少银子。他和别人合伙赚钱,却也不是稀罕事情。不过这位游医似乎颇有一些本事,不过治病的法子有一些肮脏龌龊,上不了台面。”
赵大说到这里,略停了停,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说出口来。不过夫人听他如此一说,倒起了好奇之心,口中说道:“肮脏龌龊,上不了台面?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大陪着笑脸说道:“小人也是听在青柳馆外等着看大夫的那些百姓说的。这位游医治病的手段别出心裁,与其他大夫全然不同。他给吴老太太治病之时,给吴老太太灌下去的并非是清腹利泄的良药,而是是牛溲马尿……”
赵大说到这里,夫人险些惊出声来,不由皱紧了眉头,瞪了赵大一眼,口中说道:“这事太过恶心,吴秀才怎么会让人如此对待吴老太太?多半是那些百姓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赵大恭恭敬敬地说道:“是是,夫人说得极是。不过那些百姓说得有鼻子有眼,也由不得小人不信。听说吴老太太被灌下牛溲马尿之后,立时狂吐了起来,几乎将五脏六腑中的东西都吐尽了,最后才将大肉球吐了出来。肉球吐出之后,臭气熏天,中人欲呕,不过吴老太太将肉球吐出之后,立时清醒了过来,一连喝了三碗稀粥都没有再吐,还能起身行走。听说这两日她已能自行走出屋子,或许再过数日,举止坐卧便能与常人无异。”
慕容丹砚听赵大如此一说,心下也颇为惊奇,暗想若是赵大所说是实,这位游医的手段尽管龌龊,不过不失为一种好法子。但是就算他有此手段,要想医治安抚使的旧疾,势比登天还难。吴老太太的恶疾即便再古怪,也是实病,只须良医出手,用药得当,医治得法,治愈并非奇事。可是安抚使身上的旧疾乃是被西域妖僧以毒掌所伤,剧毒散入他的七经八脉,并非药石可以救治。若是施救之人不懂武功,或者并非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要将安抚使体内的剧毒尽数驱散,势比登天还难。或许只有我爹爹这等人物,才能想法子将他体内的余毒尽数逼出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