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街的改造工程一直也没复工。
建筑公司随后把工程队都撤了,只留下几个保安看着场地。那场场也没啥好看的,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拉回来的树啥的也没栽,都拉回三盛裕了。
也是巧了。开春刚化冻,种地之前,屯里有老人过世,老太太以前夫家的本家侄子,三李屯嘛,也姓李的。早些年楚爸当兵没回来之前,两口子没少帮着老太太干地里的活儿,老太太帮着看孩子,互惠互利的,一直处得还不错。楚然和楚大哥也是从小到大叫二伯的,他在李家行二。跟老支书也是族亲。快八十了,也算是喜丧,没折腾老太太回来,老人家都九十多了,也是怕她难受。楚爸楚妈带着楚然一家,林大哥两口子也赶回来了。
丧事就是按步就班的走农村的那一套呗。楚然的老屋提前二伯家的大哥大嫂就给收拾好了。能回自己歇脚。两天的丧礼,去坟地送葬是没楚然的事儿的,她就在屯子里溜达,跟老人儿打招呼唠嗑,要不走了人家该说她没礼貌了。看到有拖拉机从笸箩泡,一车一车的清淤,把淤泥往大田里拉。
问过了,才知道,这是在清泡子周边的湿地,要改水田呢。清出来的淤泥特别肥田,都抢着要。
大米一斤五毛钱,玉米一斤一毛一,肯定是种稻子挣钱。泡子边儿还有水,这两年就有那心思活的,往泡子边上开荒了。
可他们不知道,把湿地都给清了,这三盛裕了风水才是真毁了呢。两百多平方公里的湿地,能调节周围多少土地的湿度?真是挣钱不要命了,这点儿灵气,都得让钱烧没了。
参加完丧礼回来,楚然是怎么想都舍不得,觉得那湿地毁了太可惜了。
正想着怎么办呢,肖二哥的老哥们儿,给送来整整半货车的蛤蜊。今年春年有一点儿旱,笸箩泡水位下去了一米多,一下子就把边儿上的蛤蜊都给露出来了。楚爸和肖老爹都喜欢炒蛤蜊肉下酒,年年二哥都找人给弄上一些,今年水位下降,捞都不用捞,穿上水鞋下去捡就行。以前这东西都没人爱吃,捡回去晒干了,砸碎了喂鸡鸭鹅,现在边儿上屯子里的人也是这么处置的。有些人捡了回家吐吐泥,用自行车驮着往不出鱼虾的地方去走屯串户的卖,再搭上泡子里打出来的小鱼啥的,一天也能挣上十块八块的,这玩意儿又没本钱的。肖二哥的朋友老齐是渔场时候认识的,现在国营的渔营不好干,都开不出来工资了,他又不想离来老家,就跟肖家一个堂侄子合伙,做了艘船,打鱼往龙城送,三嫂的面馆和楚然的王府宴就全给包了,都是野生鱼,价给得挺高,他们也不少挣。知道俩老人爱吃这一口儿,这不就一下子给送了半车。
也是够实诚的,你说一下子送这么多,够吃一年的不说,收拾得费多大的劲。
楚然下班回家一进园子就能闻到若隐若现的鱼腥味儿,问了门房才知道送来半车蛤蜊,全家老少加上好几十工人都在豁蛤蜊呢。大厨房在小别墅区那头儿,跟这边儿隔着墙,从角门出入呢。楚然就直接往那边儿去了。好家伙,草地上堆了那一大堆呀。然后每人手里或是拿着刀或是拿着剪子,几个人围着一个大盆,围里面豁肉呢。还有说有话的,好不热闹。连老太太都上手了。哎哟,这眼神儿也是够好的。
孩子们放学的时候,还没弄完呢,过来看热闹,跟着瞎弄祸祸了不少。也没人管他们的。
楚然坐到老太太身边儿,也上手帮着弄吧。老齐还没走呢,好容易来一趟,肯定要吃个饭再走的。楚然就跟他聊,问他笸箩泡现在湿地的情况。
这一问,更闹心,四周的村子都在清淤改水田,原本是想用淤泥做肥,一个种了水田挣到钱了,后面就不段有人跟上。才几年呢,湿地都清出来得有三分之一了。这还是拿着马车,用铁锹人力一点点清出来的呢。现在买拖拉机的人家越来越多了,清得更快。
“这当领导的,没文化是真不行。咱们在笸箩泡边儿上住二十来年,不管是涝是旱,那泡子的水位啥时候刚化冻就降那么多过?就是最难那三年,那也是旱一整年,第二年才降下去一点,只是湿地干了些,水位都不怎么降的。现在这样儿,居然都没意识到问题,没人管……服气了。”楚然晚上就跟师父念叨,这才是为祸子孙的大事呢。
师父能说啥?横不能把领导换了吧,换了也还是一样,从上到下,这时候有几个人有保护环境的意识的?“咱可以把笸箩泡承包下来,做野生渔场,在周边做民俗小镇,开发旅游资源嘛。反正只要有税收,村里财政收入增加,退耕不会有人反对的。”
“当官的不反对,老百姓可不会乐意。”
“那也没关系,民俗旅游嘛,可以恢复古法酿酒的酒厂,渔场,还可以建古镇,不都需要劳动力嘛。古镇建好了,还可以开民宿,都有收入。”
楚然一起,也是,能不用靠天吃饭,对于农民来说,那就是再好没有的事情。在他们的意识里,总有那种什么工作都比种地轻松的认知。多给一点儿征地的费用补尝,那就更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