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二师傅的喝骂声,我心下好笑,心道我看看这次到底是大师傅继续趁热打铁再加一棒还是二师傅后来者居上反败为胜,根据我对二人的了解,此二人绝不可能就这样罢兵言和。果然二师傅话音刚落,大师傅喝骂声又想起来了:“放屁,你放嘟噜屁,什么叫等你回来,等你回来,黄花菜都他妈凉了,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是这里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等你?你就是稻田里的拉犁耙子——拖泥带水。你说,自咱俩一别多久了,你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变化有多快嘛?要不是我一早回来,我这道观都得让野鬼们给占了,等你去调查,你能查出来个屁,还知己知彼,我问你,近来此地妖孽横生,是何物在作怪,其为何在作怪?此物从何而来,道行几许?道爷我回来将近一个月,明察暗访把这里的情况摸了一遍,用得着你瞎踅摸?你还有理了,我看你就是块装孙子的货,回来捡现成的,臭不要脸!”这一句顿时可把这光头大和尚激怒了,顿时回骂道:“你个老牛鼻子,怎知我没有掌握这里的情况,你以为我闲着呢,我这将近一个月照样明察暗访,你不就是跟这里的妖物交了几次手了吗?嘿嘿,我看你是越老越完蛋,自己敬师不到学艺不高,就为了一把破烂木头,丢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什,不听老人言还害苦了我的徒儿,你还舔着脸再次狺狺狂吠,表面看上去你好似慈悲为怀锄奸卫道,实则冢中枯骨,朽木不可雕也,我早就说过,就你这三脚猫的道行,这么好的娃放在你手里那就是白瞎了,到头来怎么样?到底是把我徒儿害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但凡你要是稍微踏实一点,心境平稳一点,能有现在这结果吗?我告诉你老牛鼻子,要是我徒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给我赔!”
二师傅这番话其实说的不假,我大师傅那个牛鼻子老道,其实道行不浅,不过他的最大的弱点就是性骄气傲,虽然不至于说自知有己不知有人,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但是大师傅确实经常自负自己的道法高深,一般二般的货色绝不放在眼里,这也就造成了他时常轻敌。除了这个轻敌,还有一点就是急性子,一旦发现了什么,非要露上两下子不可,这一个轻敌和一个急躁,可是兵法中的大忌,因此大师傅以前在遇到事的时候,常常因为这个吃亏上当中圈套,事后也曾经后悔不已,常常告诫自己要戒骄戒傲,不过饶是如此,凭着他的高深的道法,尤其是威力无比的雷法,每每化险为夷,这也就更加助长了他自负的心性。这世上谁都有底线,脾气再好的人,要是言语间冲了他的肺管子,就是兔子的性格,也得扑上来咬人,更何况是我大师傅这脾气这个秉性了,尤其二师傅说道大师傅吃饭的家伙什没了,这更是无异于打了大师傅的脸面一般。吃饭的家伙其实指的就是观中的那尊雷神神像,先前因为铸造绝世的雷光桃木剑而毁,其实要我说这也算是物尽其用物有所值,不过依我们道家的传统来说,供奉的神像毁了,就相当于把祖宗给混没了,这可是大不敬的讲究,这话说出来大师傅肯定要发飙了。
我预料的果然不差,大师傅闻言勃然大怒,我只听得外面桌子猛地“啪”的一响,大师傅的话又响了起来:“你个老秃驴懂个屁,我吃饭的家伙怎么丢了,我铸造的这把雷光剑,将来正是传给我的弟子,这座雷神之像本身就蕴含着历代仙师修为,此次神剑一出,正是我历代仙师仙灵,将无尽法力注入到这柄雷光桃木剑之中,用此剑斩妖除魔,荡清寰宇,此乃是我历代师祖之遗训,眼下我华夏大国泱泱,国泰民安,虽有小隐,乃是潜水野流,岂能阻挡我华夏滔滔运势之洪流?放下远的说近的,想当初民族危亡之时,国难当头之日,我到家子弟万千,出山灭寇,我华夏寸寸河山寸寸金,那里没有我道家子弟的热血流过?哼哼……你们那些光头秃驴此时都在干什么?山门紧闭,青灯古佛,还装作一副不问世事的清高模样。就跟现在的你一个德行!”
自古以来就有种说法,道家乱世出山,除魔卫道,天下稳定之后,道家自行归隐;而佛家则是在盛世讲经说法,享受人间香火,乱世时紧闭山门,避祸人间。因此道家被世人一贯视为德行高估,而佛家这一行径却常被世人所诟病。其实佛道二家在每逢乱世之际都有救万民于水火,保家卫国之举,只不过是方式不同而已。但是大师傅这话一出,二师傅这脸也好像是被揍了一样,抬起手掌来也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又是一声“啪”的脆响,冷不丁吓得我一哆嗦。只听得二师傅怒道:“你个老牛鼻子甭给我扯这没用的,你说这个干啥,眼下我徒儿一直昏迷不醒,人是你带着的吧,不说别的,你说你个老不死的,这一把年纪也活的差不多了吧,我说你敬师不到学艺不精,你还不服气,我问你,这么难得宝剑已经铸成,明明知道此事凶险万分,哦,你舔个老脸拿着家伙什,让我徒儿空手套白狼,找到了老棺材瓤子,自己拿着家伙什不上,躲在一旁睡大觉,你个老牛鼻子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有两下子,我看你有个狗屁。你要是早点把家伙什给了我徒弟,现在能是这样吗?就算是你老牛鼻子力战群妖力敌不过,不说死伤,就是被人家打了一拳踢了一脚抽了一个大嘴巴子,那不叫你没能耐,光头老和尚我第一个带头给你鼓掌叫好,你这么干这也算是个人物,噢,你自己拿着一个宝家伙,让我徒弟空手冲锋陷阵,结果重伤不治昏迷不醒,自己你弄了一个全身而退,老牛鼻子这么做你可不够个人物!”
大师傅闻言大怒,生意猛然间高了八度,喝道:“你个光头老秃驴嘴里吃了大便了吗?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别舔着脸口口声声你徒弟你徒弟的,那是我的徒弟,想当初老马头抱着孩子找的是我,跟你这个光头和尚有个屁的关系,这些年来你教过孩子几手活?但凡你把你那给别人装孙子的劲儿多拿出来一点,孩子能使现在这样吗?别在这信口雌黄,满口仁义假道德,孩子是我带的不错,人现在成了这样,我这个当师傅的有责任,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诶呀,你个牛鼻子老道,我看你是岁数大了,眼花了记性也变差了,这几日要不我拿出来佛门秘制丹药吊着孩子的一口气,恐怕孩子现在早就不行了,怎么跟我没关系了?”“放你娘的屁,那是靠你的丹药吗?这几天鬼差来了好几次了,那一次我不是厚着脸皮把鬼差请走的?就在今天凌晨,黑白无常又来了,三言两语不合,还不是我出手才把那两个鬼王八蛋赶走的,你干嘛呢?你他妈在炕上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你放屁,你放嘟噜屁……”“你放屁,你放紫花屁……”我在里屋听着好像这二人就要动起手来,我心里一急,急忙起身,披上衣服下炕出了屋门。
我来到院中一看,院中的情景令我虚惊一场,本以为就要动手二位师傅,原来每人都平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之上,院中另立二人,一位老者另外却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这二人正分别在为我两位师傅诊脉行针,看情形是现在是在拆针,行完针之后,我的两位师傅谁也不服谁,见我受伤之后虽互相埋怨,但是可以看出他们二人为了我的伤都是十分关心,只是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二位师傅也瘦了伤。院中行医的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正是我在凤大校园中巧遇的故人,祝由科的狄伦狄老和他的孙女兼传人狄清音。
四人本在院中忙活,听到动静后四双眼睛向我看来,见到我的身影出现以后,大师傅和二师傅睁着眼睛一时间一语皆无,狄老看见我之后脸上顿时面露喜色,腮帮子努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不过我能看到他们三老眼中似乎已经闪出了晶晶的泪光。狄清音看到我之后,目光就再也没有从我的脸上移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手里针盒掉在了地上,银针撒了一地,反射出点点银光。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狄老先开了口,说道:“小秦兄弟醒了就好,来来来,我给你看看……”说着就走了过来,拉着我在院中坐下,狄老伸出两指轻轻的搭在了我的脉搏上,我抬眼凝望着院中的狄清音,此时她仍站在原地,如秋水一般清澈的目光,直接映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