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郎道:“我看这位道长天挺饱满地阁方圆骨骼清奇,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出一代宗师的气派,看来这位道长定是皂阁派中的一代高道名宿了,不知这位道长姓字名谁如何称呼?”这位小老道一身脏兮兮的道袍,一脸的尖嘴猴腮外带着左七右八狗油的胡子,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个小老道哪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又哪里有一代道门宗师名宿的风范,想必是沈三郎为了拉近和这个小老道的关系故意口出夸赞之言,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招历朝历代用在谁身上都好使,果然这个小老道听罢之后冲着沈三郎满脸的笑意,竟然还伸出手来假模假式的捋了捋那几根狗油的胡子,站在一旁的董伯召心中怒火难平,不愿意看这个小老道的熊色样,当下别过头去看向天边的云彩。
这倒是也不怪董伯召,不仅董伯召不爱听这番话,就连这个小老道身旁的另一位小老道听罢此言也不禁略带讥讽的笑了起来,听到另外这个小老道的笑声,这个小老道才觉察出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当下放下了那只捋着自己狗油胡子的手,对着沈三郎笑道:“贫道俗家姓林,在这皂阁祖庭出家已有二十余载,贫道道号须弥子,法名文远,眼下山中的规矩不像以前那么严格,可以带着俗家的姓氏,这位先生可称呼贫道为须弥道长,也可叫贫道的法名林文远,这位道长乃是贫道的师弟,道号赤虚子,法名陈文刚,贫道乃是皂阁祖庭第三十八代掌门弟子,家师乃是皂阁祖庭当今的掌门人冯伯渊,家师道号凌云子,未请教几位先生如何称呼?”
听到这位叫做林文远的小老道自称是须弥子,董伯召忽然转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名小老道,笑容之间似乎包含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含义,沈三郎闻言立刻抱拳拱手连连向林文远和陈文刚施礼,惊呼道:“原来是皂阁祖庭的两位仙长,请恕我等三人肉眼凡胎不识高人,还请二位仙长赎罪则个……”沈三郎夸张的表情简直令我有些难以接受,若不是碍于董伯召的情面,我当场非得将前天的饭也得吐出来不可,林文远和陈文刚二人听了这番话则是受用非常,当下也抱拳拱手向着沈三郎还礼,沈三郎继续道:“不瞒二位仙长,在下姓沈,家里行三,大家都称呼我为小三,这二位乃是我的同事,这位身材高大相貌甚伟的俗家姓董,这位身材稍微矮小一些的俗家姓秦,我们三人都是俗世中人,乃是一介凡夫俗子……”
林文远闻言点了点头,抬头冲着我和董伯召打量了片刻,对着沈三郎道:“这位沈先生,贫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若是说将出来提及三位的痛处……”不等林文远说下去,沈三郎那嬉皮笑脸的劲儿又上来了,当先拦口道:“林道长,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等俱是一介凡夫俗子,能有幸得到二位仙长指点一二,乃是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林道长但讲无妨……”董伯召闻言顿时对着沈三郎怒视起来,这个时候我也觉得这戏演的有些过了,在不加干涉由着沈三郎如此自由发挥下去,再说上几句弄不好我们二人都得让沈三郎卖给这两个小老道当耷拉孙儿不成,想到此处我按耐不住,伸手握拳放在口边干咳了两声算是给沈三郎提了个醒儿。
沈三郎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和董伯召的反应,依旧我行我素的一副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那个叫做林文远的小老道干咳了几声摆足了派头,这才对着沈三郎道:“我观三位先生虽然一身的俗气俗不可耐,但是在这股俗气之中隐隐又蕴含着一股正气和运势,这股运势非同寻常,并非是常人身上所能携带的运势之气,而这股正气虽纯正无邪但是却略有暴戾之相,贫道斗胆猜测,三位先生并非是普通之人,而是……”沈三郎嬉嬉皮笑脸的看着林文远道:“是什么?”林文远冷笑两声道:“若是贫道猜的不错的话,三位乃是公门中人,从这无邪的正气和略带暴戾之相来看,贫道大胆推测,三位应该是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是古代江湖中对于衙役捕快的泛称,古代的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这个大门也叫“头门”,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洞,而是一座有屋顶的建筑物。这种屋宇式大门是中国建筑的一大特点,它的形制受到法律、礼制的严格限制,无论多大的州县,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州县衙门也往往俗称“六扇门”,民间俗称衙门的差役、书吏之类的工作人员为“六扇门里的勾当”,久而久之江湖中便用“六扇门”来指代这些衙役和捕快,到现在这种说法依旧存在于道门之中。
听到林文远将我们的身份说了出来,我和董伯召也微微有些诧异,二人对视一眼之后便静静的等着这个小老道的下文,小老道一脸贱笑的看着沈三郎继续道:“不知三位先生,贫道的眼力如何?”沈三郎听罢立刻又摆出一副十分夸张的神情,惊呼道:“诶呦呦,果然是道门中的宗师人世间的仙长,只是匆匆一瞥之际便看出了我们三人的来历,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沈三郎话音刚落,只听陈文刚接口道:“那是,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林师兄在我们皂阁祖庭中,识人辨相可是有名的准,不瞒众位,若是单说这识人辨相,别说在我们皂阁祖庭当中,就是在整个道门之中我林师兄那都是鼎鼎大名,就连我掌门师伯冯伯渊都对林师兄赞许有加,恐怕林师兄在识人辨相上的造诣,已经超越了冯师伯,有道是长江水后浪推前浪,尘世间一代新人胜旧人,三位先生,如果你们能够拜入我们皂阁祖庭成为入门弟子,一心一意的清修,说不定将来有缘能够成为我林师兄的弟子,这对三人来说也不失为一段道缘佳话……”
听到陈文刚这番话,一直装孙子的沈三郎也不禁有些扛不住了,当下弯下腰来装作咳嗽掩饰自己忍不住的讥笑之意,林文远闻言顿时喝住了陈文刚道:“师弟,切莫如此说话,你我二人都是修道之人,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切不可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双眼失去了道心……”说到这里林文远转过身来对着沈三郎道:“沈先生,既然贫道所言不差,那三位先生上山求道之因贫道已经了然于胸,不知三位是否愿意拜入我皂阁祖庭之中,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入门弟子呢?”沈三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对着林文远道:“林道长,你果然知道我等三人为何上山求道的吗?”林文远冷笑道:“沈先生,贫道既然能够看破三位先生的身份来历,自然知道三位上山求道所为何事,只不过说将出来,对于你我二人颜面都不好,还是不说为妙……”
林文远说罢我心里又暗暗吃了一惊,我和董伯召又对视了一眼心说话,难道这个叫做林文远的小老道真的能看破我等赶到皂阁祖庭的目的么?这个时候沈三郎道:“既然林道长已经看出来了,何必不明言挑明,我们三人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了……”林文远听罢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得罪了,三位先生最近是遇到了无解之事了吧,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遇到难解之难了,不知贫道所言可准?”
林文远话音刚落,沈三郎的脸上也变了颜色,转过头来看了我和董伯召一眼后,怯生生的问道:“敢问林道长,此难我们可有解法么?”林文远闻言哈哈大笑道:“世间有因才有果,世人若种善因,便可结出善果,若是种下恶因,自然就只能结下恶果了,既然世间有因有果,自然这因果也是可以解开了,不过若是想解开这个因果,却着实不那么容易,还需要三位先生有所行动才是……”林文远说道此处的时候,沈三郎已经没有心思在继续装孙子了,急道:“若要化去我们眼下的这颗恶果,解除我们眼前的这个危难,还请林道长不吝赐教,为我等三位凡夫俗子指点一条明路……”
从沈三郎这句话的语气上判断,此时的沈三郎并没有开玩笑,毕竟寒雨尚在困在石化的金莲当中,所谓有病乱投医,如果身处事外的话很容易便看出其中的破绽,且不提别的,单说这位林道长真的有如此本事和地位的话,又怎么会被打发到这里看摊子呢?
果然沈三郎话音刚落,这位林道长一开口就露出了马脚,只听林道长道:“事到如今三位先生还执迷不悟,非叫贫道实话实说不可吗?三位隶属于六扇门却擅离职守上山问道,无非就是贪赃枉法监守自盗,东窗事发之际已经无处可逃,也罢,三位即有意投入道门之中,我道家祖庭自会庇佑尔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