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这个气喘吁吁的汉子伸手冲着西北方向指了一指,中年军人尚未开口,却见周队长脸色为之一变,疾声喝道:“鞋底子,他们二人可是向不归林追了过去?”这个叫做鞋底子的汉子匆匆喘了几口粗气道:“队长,我返回来时他们正是朝着不归林的方向追了过去,您在不带人赶过去,瓜瓤子他们俩我看可够呛。”周队长闻言当即喝道:“战士们立刻集合,听我命令,向不归林方向出发。”
周队长一声令下,所用民兵队伍当即整齐列队,说话间就要跟着周队长的步伐向不归林追去,这个时候那位张姓指导员忽然喝止住了周队长,道:“周队长且慢,这不归林……”周队长闻言立刻答道:“报告首长,这不归林位于蒋家沱西北十余里的山中,这一片区域山高林密,人畜误入其中便很难走出来,除此之外,这一片林中常有毒蛇猛兽出没,村民们也只是在深秋时节拉帮结伙进入这不归林的边缘地带采摘一些野生蘑菇,除此之外再也不敢深入半分半毫,若是那位红小将躲入不归林中,如果真命丧其中还则罢了,若是这红小将福大命大,躲入不归林中逃得了性命,或五日或十日重新返回村中,到那时可就……”周队长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张姓指导员摆了摆手止住了周队长,道:“周队长,这红小将若是逃入深山无处寻觅,这后果当真是承受不起,这样,你带领人先追上去,我随后就到,对了,你安排几个人,给我弄些锅底灰来,要快……”
听到这里的时候,范启龙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道:“老村长,你是不是记错了,锅底灰?那位张指导员怎么说也是党和国家的干部,怎么能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呢?”老村长蒋三弦儿闻言一愣,道:“范首长,我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这记性还是可以的,村里老辈儿就是这么传下了的,至于为何使用这锅底灰,老头子我可就不知道了……”听到老村长如此说,范启龙还要开口争辩,这个时候瑞寒秋忽道:“这锅底灰俗称百草霜,根据《本草纲目》所载,确实是一味药材,不过可没有《西游记》中孙猴子所说的那样能够包治百病,通过刚才老村长所描述的情形来看,我看着张指导员的身份也很不一般,蒋老村长所言应该不假,即便是叙述过程中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这里面十有bā • jiǔ成都是真实的,老蒋村长乃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平时很少出门,自然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不多,即便是经常见多识广之人,也未必能够结交到正宗的道门中人,从刚才张指导员露出的那一手来看,很像我们道家正宗的小擒拿手,虽然我功夫练的不到家,但是看还是能看出些门道来的,在没有结交到正宗道家传人的前提下,老蒋村长又怎么能编出如此符合道家武学理论的瞎话来呢,因此我看老蒋村长所言十有bā • jiǔ是真的,这里张指导员使用锅底灰,我看多半不是用其药用价值,而是取其阴阳的属性,锅底灰出自农户人家灶台之间大锅之下,常年累月经受阳火的灼烧,乃是世间阳气十足之物,我看这张指导员必定也是非同寻常之辈。”
我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有此判断,小范,先别打岔,听老村长把事情讲完。”瑞寒秋说出了一大串专业的术语老村长和顺子根本听懂,当下也只好讪讪的支应了一声,再一次敬了大家一杯酒后又继续讲了起来。
这锅底灰在农村在普遍不过了,农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灶台都有口大锅,谁家灶台间的大锅下面不积攒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周队长闻言立刻安排了几个村民回家去取锅底灰,自己的则是点齐了人马立刻追了上去。不久之后几个农村的老娘们捧着一大堆锅底灰来到了村部,张指导员抓起一把锅底灰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当下接过锅底灰之后,用手指捏一小撮灰白色粉末便挨着排儿的涂抹在了那些倒在地上的红小将的鼻孔前。所有红小将的鼻前全部涂好了锅底灰之后,张指导员又将剩余的锅底灰围着这一大堆的尸体撒了一圈,将所有的尸体都用锅底灰围了起来,这才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战士道:“二班长,你带两个人在这里看着,不许村民进入这圈子中间,一定要看好这些锅底灰,如果发现哪具尸体上的锅底灰被吹散了,或者是这圈子上的灰沫被吹散了,立刻给我补上,在我回来之前,若是村民们有一个受了伤,我唯你是问!”二班上闻言立刻摆了一个立正的姿势答道:“是!”张指导员随即又对着村民道:“乡亲们,谁家还有锅底灰,多弄些来交给我的二班长就行了,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犯罪分子,给乡亲们一个交代……”
众乡亲们闻言顿时精神大振,各自回家取锅底灰自不必再表,张指导员带着两个贴身的小战士循着周队长的足迹直向西北方向追踪而去,直接把那个个革委会的主任晾在一边,可他们这一去便是三天的时间。
老村长蒋三弦儿讲到这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范启龙见状急道:“老村长,你怎么不说了,后来呢,张指导员呢?周队长呢?那个红小将抓到没有?”老村长蒋三弦儿闻言抹了抹眼角,叹了口气道:“唉,张指导员和周队长这一走就是三天三夜啊,按照老理儿论,老村长蒋大海还是我的大伯嘞,那时候我才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大伯的尸体跟那些红小将的尸体一道就摆在村部的院子里,就在周队长和张指导员离开的当晚,我就张罗了十来个精壮的汉子,准备好了火把带着家伙什儿准备连夜进山寻找他们,可是二班长却拦着不让,就是因为张指导那句话:‘在他回来之前,若是再有一个村民受伤,就唯他是问。’见到二班长不答应,我们十来个毛头小伙子能怎么样,也只好心急如焚的在村里等候,直到三天后的中午,忽听村民们高声喊叫了起来,我立刻出门观看,只见西北方向浓烟滚滚,似乎是不归林的方向着起火来,见到这一幕我们十几个汉子顿时待不住了,不顾二班长的阻拦扛起家伙什儿就冲出了村子,不等我们赶到不归林,便远远的看见一对人马向着村子的方向走来,我们急忙迎了上去,只见民兵队伍分成几拨抬着三个简易的担架正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我们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接过民兵队伍手里的担架便向村里回去,等我们回到村部之后,这才发现其中两个担架之上躺着的正是民兵队长周德勇和那个张姓的指导员,而另外一副担架之上蒙着一层厚厚的衣服,看这样子是故意盖在这尸体上的,当时我年轻气盛,见到单架子上蒙头盖脸的躺着一人,心里便只道是哪一位民兵同志光荣牺牲了,便一伸手轻轻的掀开了衣服的一角。”
老村长蒋三弦儿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看着瑞寒秋欲言又止,寒秋见状急道:“老村长,有什么发现但讲无妨。”老村长闻言顿了一顿,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讲了出来。
就在蒋三弦儿刚刚掀开衣服的一角时,猛听得躺在担架之上的张指导员厉声喝道:“放下,不许看!”这一声厉喝吓得蒋三弦儿打了一个哆嗦,手这么一哆嗦的时候,担架之上的衣服“嗖”的一下滑落了下去,蒋三弦儿匆匆低头一瞥之际,胸腹间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不仅是蒋三弦儿如此,跟随而来的十来个精壮汉子吐了能有七八个。只见单架子上躺着一具浑身烧的焦黑的尸体,从这焦黑尸体的形状上看可以辨别出来是一个人形,可是就在这个人形的之上,长着得却不是一颗完完全全的人的脑袋,只见这颗脑头顶下巴两头尖尖,整个脑袋像极了一个大号的枣核,要是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众人多半是以为见到了外星人。就在这颗焦黑脑壳上的口中,竟然还伸出了两颗尖利的虎牙出来,两颗尖利的虎牙并不是垂直向下,而是弯曲着向前延伸出来,从老村长蒋大海身上的伤口来看,当初这红小将正是使用这两颗尖利的獠牙撕破了蒋大海的皮肉。
张指导员见状疾声喝道:“二班长!”二班长闻言直接答道:“是!”话音刚落便一伸手将衣服又盖在了这具焦尸的身上。这个时候那位牛逼哄哄的革委会主任借口县里有会议要主持早已经离开了蒋家沱,而此时张指导员和周队长身上腿上多处受了伤,立刻被抬到了卫生所进行医治,当晚,张指导员带伤指挥众人将这些尸体就地火化,这一场大火从晚上直烧到第二天破晓才熄灭。
三日后,张指导员将一份秘密材料委托蒋三弦儿寄到省城的一个只有代号并无名字的地方,蒋三弦儿接到这一份材料的时候,不经意之间透过档案袋的缝隙,看见里面的稿纸上写有“赤枭”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