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傅青主傅道爷为首的反金队伍,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支非法组织,这一支连非法武装都谈不上的反金队伍自然不能和官方的部队相比,于是傅青主傅道爷在率领众人登上云岭峰上的过程中,在半山腰处布下了第一道风水阵。这个风水阵其实并算不得什么高明的阵法,仅仅是依靠当地实际的地形布下了一个类似鬼打墙的阵法。在这种情况下傅道爷这种层次的道门奇才自然不会是拍拍脑门随心所欲的说干就干,之所以将这第一道风水法阵摆在半山腰,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经常爬山的人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山路崎岖难行,爬行的时候更加耗费体力,十层楼的高度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四十米,再加上了楼梯的曲折长度,一个人徒步爬上十层楼所走的距离怎么也不会超过一千米,一般人在平地上走个一千米根本不叫个事儿,可是让你爬十层楼试试,到了六七层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半山腰的这个所在是傅道爷经过实际走过来的,他清楚大军爬到什么位置的时候需要歇上一歇,人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各种感官都会变得迟钝一些。在这个地方布下一座风水法阵,一来这里正是大军人困马乏的时候,此时大军更加容易忽视一些细节从而误入风水法阵,虽然傅道爷也料到了大军之中不会没有深谙风水之人,但是傅道爷并没有打算仅仅依靠这道风水法阵便将后金大军隔离在云岭之下,而是尽可能的消耗后金大军的军力,为自己争取时间;二来傅道爷虽然预料到后金大军中也会有些能人异士,但是自己毕竟并不知道这些高人的水平层次,利用这一道简单的风水法阵,也可以达到试探对方实力的目的。
事情发展的过程正如傅道爷所预料的那样,后金大军浩浩荡荡的登上云岭之后,果然选择了半山腰作为落脚点暂时歇息,歇息片刻之后大军继续开拔,可众人汗流浃背的走了两三个时辰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原地打转,这座看上去并不是很高的云岭峰,走了这么久也不至于好在半山腰转悠,就连峰顶都看不到。
皇家御用的风水师那也不是吹出来的,略加思索便看出了问题的所在,几个懂得风水之术的官员一出手之际便轻而易举的破掉了这座风水法阵,等到后金大军走出风水法阵的困局后,才发现此时竟然日已西沉,到了黄昏日落时分。就在皇家风水师破掉这座风水法阵的同时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风水法阵这东西天然形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是微乎其微,从阵胆边上留下很明显的人为痕迹来看,这座风水法阵布成的时间没有太久,这无疑就已经宣告了有人已经赶在了大军的前面。风水师中也不乏思路敏捷之人,为了尽量争取时间使对方来不及布下高一阶的风水法阵,几人一商量当即建议大军连夜开拔向云岭峰顶进发,可是领兵带队的副将乃是行伍出身,人家信奉的是战场上的兵法谋略,对于这风水阴阳之事并不擅长也不相信,深夜行军尤其是翻山越岭乃是领兵的大忌,这位副将大人当即也干脆的否决了这个建议。
皇家御用的风水师纵使修为再高也无奈没有兵权,没有兵权自然没人听你的,几人暗自一商量,当即打算在大军按兵不动的时候自己先行前进去探探路,万一发现途中还有其他风水阵法正好顺手破去,为大军的行动节省时间。领兵带队的副将认准了是这几位御用的风水师弄错了行军图因而导致大军在原地打转空耗了好几个时辰,如果这几人不是御用的风水师有皇命在身,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已经被自己按照军法从事了。
副将当即应允了这几位风水大家的申请,又分拨出十来个精壮的兵勇由几人差遣,大军埋锅造饭后,风水师们带领着着十来个精壮的兵勇便踏着夜色向云岭峰顶摸去。
大军原地修整了一宿,第二天清明时分,领兵带队的副将刚刚准备率领大军开拔的时候,却见一名探马慌慌张张的赶回营中,道:“禀报将军,钦天监的风水师和我们十来个弟兄全都疯了……”“什么?快带我去看……”
副将领着一小队人马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只见那十来个精壮的兵勇和那几个御用的风水师正疯疯癫癫的争食地上的泥土,见到这一幕副将当即冲了过去,伸手薅住一个风水师的胸口一抬手正反就是几个大嘴巴子。这一顿大嘴巴子顿时把这个风水师削的两侧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不过即便是这样风水师依旧疯疯癫癫的不见好转,副将见势不妙,当即吩咐众人将那十来个兵勇抓回营中好好调治,而那几个风水师则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在副将的眼里,那几个风水师的价值自然比不上自己手底下的这十几个精壮的兵勇,后金的江山都是自己和弟兄们在枪林弹雨中打下来,江山到手可是这些没上过战场的风水师一个个登堂入室反而成了皇宫里的座上宾,这让一个马背上的将军如何能够接受,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也好。
这几个风水师坚持了不到三天便一命呜呼,副将也不收拾,任由林中的鸟兽啄食这几位风水师的尸身,眼看着那十来个精壮的兵勇一天天逐渐的消瘦不见好转,副将一时间也不敢轻易的进兵,差人找来那位东北经略大人共商策略。那位东北经略大人虽然不是什么道门高人,但毕竟久在关内深谙此地的风土人情,来到军营一看心里便已经有了三分眉目,于是便对副将建议广招当地的能人异士,如果不能毁去这里的法阵,云岭之上的龙兴之所一旦被人毁去,比说一个小小的副将,就来这位东北经略的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以保全。
此时副将再对这些风水之事嗤之以鼻那也别无他法了,当下也只好全权委托这位东北经略大人办理,东北经略大人不愧为土生土长的父母官,不出三天的工夫便带回一个名动关内的高人来。
这位高人非别,正是在关内名动一时的萨满教大巫师阿布鲁。就在这位东北经略大人领着阿布鲁大巫师来到军营参见副将的时候,副将看着阿布鲁大巫师身着一袭脏兮兮的黑布长袍,脚上的那双草鞋的鞋底子几乎都已经磨平了,当下一脸不悦的向东北经略大人看了过来。在东北这噶一直流转着这样一句民俗哩语:“脚下无鞋穷半截”,副将作为就在官场上混的人,这个讲究自然十分的清楚,虽然副将的职位在军队里并不算是什么高级军官,但是能身背皇命由后金帝国的千古一帝亲自委派,那升职加薪也是早晚的事。副将这个举动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含蓄了,若是此时带队的是一个总兵甚至是当朝的王爷,那估计这个阿布鲁大巫师直接被轰出去还算是好的,弄不好白白挨上一顿板子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东北经略大人见状当即明白了副将的意思,于是将这位副将大人拉倒一旁小声的耳语了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耽误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这位副将这才笑嘻嘻的走了回来,当即吩咐军中的兵士拿来一整套干净的兵服要大巫师换上。其实这一次倒是副将大人的好心了,眼看着自己军中留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怪异男子,怎么说他也有碍皇家威仪不是,可大巫师见状却对副将大人深深鞠了一躬,并没有接受这身兵服。
副将大人见状心中恼怒一时间却也不好发作,恰在此时这位大巫师阿布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打招呼直向那安置着十来个伤员的兵营走去,副将见状正待发作,东北经略大人一把拉着副将直跟着大巫师而来,大巫师围着这座军营转了几圈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当下一掀门帘径直走了进去。
见到阿布鲁不打招呼说进就进,副将大人当即有些恼怒,正准备吩咐营中兵士将这大巫师揪出来的时候,忽听一阵古朴而又悠远的鼓点之声传了出来,副将闻声当即就要钻入军营一探究竟,这时却又被东北经略大人一把拉住,在这位东北经略大人的好言劝抚下,副将大人才闷哼了一声忍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军营中的那一阵神秘的鼓点之声渐渐的消失不见,副将大人耳聪目明,见到军营的门帘微微动了动,也顾不得那位东北经略大人的阻拦,当即下令军中兵士将大巫师阿布鲁揪出来正法,可就在这军帐的门帘刚刚被掀起来的之后,包括那位副将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见那位阿布鲁大巫师此时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十来个兵士竟然却已醒来,正趴在地上哇哇的吐着一股股青绿色的粘液,一股刺鼻的气息臭不可闻。
见到这一幕在愚昧的副将也看清楚了行情,当下立刻吩咐随军的医官替大巫师诊治,经医官仔细检查一番才得知,这位阿布鲁大巫师竟然已经数天未进油米,因为体力消耗过度而昏了过去。
副将安多好阿布鲁大巫师之后,当即找到那是几个兵士问话,这一问又令副将大人大吃一惊,原来这十来个兵士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的道,也就是说那几位朝廷派下来的风水大家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这个阵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这位大巫师阿布鲁的出现,这十几个兵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大巫师阿布鲁醒来之后便看见自己身旁已经摆上了食物,大军开拔在外自然不能像在城里那样好吃好喝,桌上只有一碗炒面糊糊和几张干硬的大饼,大巫师见状也不挑剔,眨眼间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阿布鲁吃饱喝足之后当即走出了军帐,这位阿布鲁大巫师不是汉人,对金汉文字俱不精通,不过好在那位东北经略大人可以和这位大巫师沟通,于是在这位翻译的陪同下,副将大人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阿布鲁大巫师才是地地道道的萨满教的大巫师,这位大巫师对中原所谓的龙脉风水一窍不通,也不认识什么云岭上的龙兴之地,只是在军营中的时候凭借敏锐的感官感觉到了这座军帐中的兵士有问题,这种敏锐的感官似乎是这位大巫师阿布鲁本身独有的一项本事,有什么根据谈不上,但是这种感觉往往很直接也很灵验,就跟我们现在传说的第六感是一个意思。
果然大巫师阿布鲁走入军帐后便发现了那十来个人事不省的兵士,阿布鲁大巫师原本非满非汉,与这满汉江山之争没有丝毫的利害关系,他出手相救这些兵士其实只是出于自己本身的一丝善念,于是不顾自己的当下的自身条件,直接在军帐里跳起了大神儿。
跳大神儿其实是一种民间的说法,其正宗的官名其实叫做萨满舞步,只因萨满法师在表演这种舞步的时候服装怪异再加上步法超群,因此被人们当做神灵一样敬畏,于是民间才有了这“跳大神儿”的称谓。萨满教认为一年四季都有相应的神灵在守护,因此这萨满舞步的初衷是祭祀这些神灵确保这一方水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跳大神儿在关内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和广泛的群众基础,每到丰收的年景,一些乡镇村庄都会请来法师跳上那么一场,来感谢神灵的护佑和对来年的期待,经过数百年来的文化变迁,萨满法师的着装和舞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朝着更加亲民风格的方向演化。
现如今的萨满舞步早已经演化为一种民间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形式,甚至已经有相关的民俗学者将这一种文化形式上升到艺术的高度来加以保护和发扬,但在当年却不单单只是一种民间寄托美好愿望的仪式,见到大巫师阿布鲁一出手便治愈了这些兵士的病状,副将大人当下兴奋异常,立刻拍板将大巫师阿布鲁留在了军中,由那位东北经略大人陪同作为先锋小队,沿路之上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大军迎风而上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与天朝的大军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