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新村位于银光市西北,距离城区大概有个二十来公里的样子,南梁新村的建制早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有,那个年代这里还是一片农场,经历了建国初期各项改革之后,这里曾经一度改成了南梁公社,后来随着公社制度的取消,又恢复成了南梁农场的叫法。南梁农场这种建制一直延续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这里原本就是一片广袤的田野,而银光市原本也有塞上湖城的美誉,南梁农场乃是一块天然肥沃的庄稼地,曾经是银光市重要的产粮基地之一,南梁农场这片广袤的土地中,早先有众多大小不一的湖泊星罗棋布的点缀在其间,人们便在湖边开田种地,后来这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围湖造田运动,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泊也逐渐被一块块平整的农田所代替。
南梁农场原来有两个村,这两个村分别叫做南梁东村和南梁西村,东西村之间隔着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这片湖泊不知道什么年间就有了,即便是村里年岁最长的老者,也未必说得清这片湖泊的来历。由于这里一直以来便定位于产粮基地,因此南梁农场开发的比较晚,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才逐渐的开始尝试新的经济增长模式,现如今这里已经不再种植粮食,而是改成了特色枸杞的实验基地。
随着新世纪的到来,仿佛一夜之间全国上下刮起了一阵房地产经济的浪潮,一时间各大城市纷纷大兴土木,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原本属于一座西北偏远的小城,现如今也有了点大城市的影子。地产经济这股风只要刮起来,一时半刻还是灭不下去的,只要有足够的政策支持,就没有地产商不惦记的地块儿,随着一阵阵机器的轰鸣之声,南梁农场周围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俨然建成了一座座现代化新型小区,而这一片南梁农场,依旧还是老样子,隔湖两岸东西各一片村落,村中虽然已经新修了柏油路,但是这一座座看上去崭新的砖瓦房依然掩不住这是一座村子的现实。
按理说南梁新村周围已经被高楼大厦包圆儿,开发商没有理由留下这么一块好地,要说开发枸杞这种经济性的作物,哪儿弄块地不行,可高楼大厦的中心还真的就留下了这么一座南梁新村,倒不是这里的开发商没有眼光不舍的掏拆迁费,而是他们根本就拿不到这块地。
为了刺激地方经济的发展,市里区里的各级头头脑脑没少带着形形sè • sè的开发商来南梁新村做工作,甚至开出了极其丰厚的条件,只要愿意让出这块儿地,你要是还想继续搞什么枸杞种植,整个宁夏自治区看上什么地方就给什么地方,甚至还许诺只要高楼大厦一起,除了正常拆墙补偿的房屋以外,村里管事儿的每人白送一层,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可是老村长刘宝禄脑袋一晃,就俩字:“不行……”
随着一拨拨客人兴高采烈的到来又大失所望的离去,这一片南梁新村依旧还是老样子,在一片片高楼大厦林立的现代化小区中隐藏着的这个南梁新村,被当地人戏称为城中村。
城中村里虽然基础设施不能和现代化小区相比,但是日子过得还不错,所有土地用来种植和经营枸杞的收入老村长刘宝禄丝毫没有私心,全部按一定的比列分到了个各家各户的户头上,枸杞这东西自然比粮食值钱,老村长刘宝禄有自己的生财之道,不仅经销枸杞,还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再将枸杞加工成各类增值产品出售,这样一来每年的利润也是相当的可观,南梁新村每家每户的收入也说得过去。
随着枸杞买卖的大热,村里人腰包逐渐鼓了起来,有了钱的人们开始寻思着也住一住城里的高楼大厦,于是一部分村民渐渐的离开了南梁新村,这些年来虽然南梁新村的常住人口越来越少,但是老村长刘宝禄依旧守在这里,守着这一片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
由于南梁新村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再加上住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因此这南梁新村基本上遇不见外人,平时在村里遇到的都是一些老熟人。自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南梁东西村合并成一个南梁新村后,原来的南梁东村全部腾了出来,用于建造枸杞加工厂和其他用地,所有村民的居住区都集中在西村,而从东村去西村,必须要经过那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
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小汽车也逐渐的进入了千家万户,为了方便车辆通行,老村长特批沿着湖畔修了一座桥,逢年过节随着一辆辆小汽车进进出出,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到一些南梁新村往日的热闹和喧嚣。
这一年的盛夏,老村长刘宝禄正在自家的院中纳凉,大树荫之下摆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摆着三碟子小菜,一只二两壶中装的是刚从村中沽来的烧酒,这种烧酒是村民自己烧制的,酒性很烈口感辛辣,但是纯粮食酒不上头,喝到肚子里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坦,老村长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烧酒的味道,其他的酒在老村长口中总是显得有些寡淡。
天边最后一抹斜阳渐渐落下,暑气渐消,一阵微凉的夜风拂面,老村长刘宝禄觉得说不出的舒坦,信手捏起一粒油炸花生米放在口中大嚼起来,刚刚举起酒杯“滋儿”的一口掫了下去,忽听自家的院门“砰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老村长冷不丁被这一阵敲门之声吓了个哆嗦,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掉在了桌上,刘宝禄只觉一股辛辣的气息直逼脑仁,忍不住咳嗽了几下,这才伸手抄起身边的一只小凳朝着大门就砸了过去,大骂道:“大半夜的敲个球的门,以后再他妈忘记带钥匙,干脆就睡外面别回来了……”
小凳子“哐当”一声砸在门上,敲门之声顿时戛然而止,老村长只道是自家的婆娘又出去串门子忘了带钥匙,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
“舅舅,是我啊,我是天福,您快开门啊,大事不好了……”老村长闻言一怔,这才听明白门外是自己外甥的声音,当下心中更是火气,伸手打开院门,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这位叫做天福的汉子冷不丁挨了老村长一脚顿时倒了下去,倒在地上的天福一个激灵便爬了起来,顾不得这一脚疼不疼,冲着老村长急道:“舅舅,您怎么还喝呢,别喝了,出事了,咱村儿的大马哈被妖怪吃了……”
老村长闻言一怔,道:“天福,你说啥,你脑子烧坏了吧?”“舅舅,赶紧跟我走吧,这事能瞎说吗,我亲眼见到的,看的真真儿的……”话没说完天福拉起老村长就往外走……
老村长和天福来到湖边的时候,桥上已经围了不少人,人们纷纷举着手电正在照亮,湖水里两个中年男人正在水里摸索,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老村长一把推开天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道:“咋了咋了,你们在这都是干啥呢,小驹子,你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一个十二三的小男孩边抹着眼泪边道:“刘爷爷,我和我哥正在桥上往家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一股难闻的味道,我哥拉着我叫我快跑,没跑两步的工夫,湖里忽然生出一股水雾,我就听见我哥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我哥人就没了……”
老村长闻言点了点头,道:“好了好了,小驹子,没事没事,爷爷来了,一会就把你哥找回去了,天福,你先把孩子送回去,回来再说……”
桥上桥下的人一直忙活了大半夜也没有找到大马哈的人影,此时虽然还是盛夏,但是夜半时分湖边依然有些凉,老村长一算时间,距离出事已经过去了四五个钟头了,当即轻叹了一声,道:“马大棒子,上来吧,别摸了,都这个时候了,孩子要是真的还在水里,早就没了……”
老村长这么一说,马大棒子头心里一凉,心知老村长说的一点不差,当下心里一疼,只好拉着自己的兄弟钻出了湖面,老村长环顾了一下众人,道:“行了行了,天不早了,明天找几个人再捞一下,还是找不到的话,就报警吧……”
老村长拉着老马兄弟二人径直回到家中,二人简单的冲洗了一番,老村长拿出烧酒给二人喝下,这才掏出烟卷慢慢的吸了起来,马家兄弟二人越喝心里越难受,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天色微明之时,天福便来到了老村长的院中,老太太见是天福,知道是来找老村长的,当下便将天福拦了下来,道:“天福啊,来找你舅舅吗,你舅舅刚睡下,有什么事跟我说……”
天福闻言一呆,随即轻声的在自己舅妈耳边说了几句,陡然间只听老太太惊呼道:“净瞎说,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