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一片火光和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格桑扎西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这时忽听宅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周博文和范大海从屋中猛地蹿了出来,急道:“格桑老丈,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解放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这里还有这种土匪恶霸?”格桑扎西急道:“他们不是什么土匪恶霸,这里的情况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我看二位小兄弟还是速速躲藏起来为是……”“是啊,两位小兄弟,我看你们二位年龄也不大,既然是途经此处的外乡人,没有必要惹祸上身,赶紧的藏起来,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就没事,要是躲不过去的话,那你们就说是下错了站来这里借住的,估计他们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明天一早你们二人立刻离开吧,切记千万别说你们是学生……”
范大海闻言不干了,一把将这位叫做洪卡的汉子推到了一边,喝道:“走?待着你的吧,就因为你们这种孬种太多,才纵容了这些祸国殃民的贼人气焰如此嚣张,今儿个胖爷就不不信了,现在什么年代了,那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年代,我非要看看是谁有他妈这么大的排场……”
范大海话音刚落,大门猛的被踢了开来,随即一溜火光将简陋的小院照的亮如白昼,二十几位身着一袭藏红色袄子的汉子将小院拥堵了起来,一个声若洪钟的身影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格桑,你也是我们康巴村的老学究了,可还记得我们康巴村的规矩?”随着这阵话音,人分左右闪开了一条道路,一个中年秃头汉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借着院中的火光周博文仔细观瞧,只见这名汉子身着一袭藏式的衣袍,身高体壮,尤其是那两只膀子十分粗壮有力,一双大手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茧子,看来这汉子掌上的功夫应该十分了得,其中一只手掌之上握着一小串菩提子,大拇指按着菩提子一个个拨弄着,再往下看两条如同圆柱一般的粗腿站在地上显得十分稳重,两只大脚蹬着一双藏式的马靴,马靴之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看上去油腻腻脏兮兮的令人作呕,再往上看,挺大的一个脑壳上没胡子没有头发甚至连眉毛都没有一根,好似脖腔上顶了一个西瓜一般,一双肥硕的耳朵挂在两侧,不知道是天然长成还是有意作假,一双耳垂长长的耷拉下来好悬没有挨到肩膀之上,似乎有些佛门祖师之相,一双三角形的小眼睛闪着贼光,直勾勾的盯着格桑扎西。
格桑扎西闻言惊恐的点了点头,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这时那位叫做洪卡的汉子急忙走了过去,一脸陪笑的冲着这个大光头道:“当瑟大法僧,是这么回事,刚才小的已经查验过了,这两个俗客乃是去往嘎曲镇投亲的,只因道路不熟才下错了车站,所以才落到我们康巴村,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大光头闻言笑眯眯的冲着洪卡点了点头,冷不丁脸色一变,眼神透露出一股凶光的时候手臂扬起一巴掌就扇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洪卡惨叫一声便摔了出去,周博文见状急忙将洪卡扶了起来,再看的时候只见洪卡半边的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沫子的同时还带出了两颗后槽牙。
周博文见状顿时心中火气,随手将洪卡推给了身后的格桑扎西,正欲出手之时忽见范大海“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直奔这位叫做当瑟大法僧的汉子就冲了过去。那位被称作当瑟大法僧的中年大秃头根本没有将范大海放在眼里,伸手拨弄着那一串菩提子的同时轻声哼了一声,顿时几名手举火把的汉子就抢了上去,这几名汉子虽然没有这位当瑟大法僧身材魁梧,但是看着两膀子上的肌肉,那也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角色,眼看着对方人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周博文双臂环抱在胸冷笑一声居然停了下来,很放心的看起了热闹,范大海虽然能耐不怎么滴,可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光看那也能学出几招武把抄来,再加上此时自己占理,一时间士气高涨挥舞着双拳居然还真打的有模有样,挡在当瑟大法僧身前的五六个精壮汉子还真的就拿范大海没辙,没出十几个回合就见范大海伸手抢过一名汉子手里的火把,拳打脚踢外带抡着火把,五六个空有一声气力的汉子顿时被范大海打的东倒西歪叫苦不迭,此时的范大海那是越打越来劲,眨眼间五六个汉子倒在地上哎呦呦的惨呼起来。
当瑟大法僧见状忽然脸色一变,猛地一把将身上的藏袍撤了下来,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当瑟法僧挥舞着双掌续拍了几下,大喝一声猛地扎出了一个马步,冲着范大海挑衅一般的挤了挤眼睛,似乎是让范大海可劲儿的在自己身上招呼,范大海能吃这一套吗,当下也是“哇呀呀”的怪叫了一通,挥舞着掌中的火把迎头就砸了下去。蓦然间范大海只觉一阵巨大的力道反震了回来,眼前火光一闪的工夫火把当即断为两截,烧的正旺的火焰直接被震得粉碎,化为一片火星四下而散,当瑟大法僧似乎并不惧怕这滚烫的火星,只是微微晃了晃脑袋,也不去理会身上散落的残碎灰屑。
范大海被震得到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伸手搓了搓手腕道:“诶呦呵,兀自贼秃驴长了好结实的一身驴皮,还真有点刀枪不入水火不透的意思,看这架势老小子你是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的横练儿啊,我他妈让你搁这嘚瑟……”说罢范大海朝着当瑟大法僧猛地又冲了过去,抬腿便向当瑟大法僧腹部下丹田的位置猛踢了过去。范大海以为凭借自己这一脚的力道,踢不死这个贼秃驴至少也得给他来个跟头,可是这个夯货想错了,这一脚踢在当瑟大法僧身上好似踢到一块钢板一样,震得范大海的脚面一阵生疼,倒退了数步之后忍不住翘着脚喊了起来,这一滑稽的场面顿时惹得众位大汉哈哈大笑起来,当瑟大法僧冲着范大海讥讽一般挤了挤眼睛,表情之中极尽羞辱之色。
范大海见状不服气,当即打算继续冲上去拼命,却被周博文一伸手拉了回来,见到周博文出手范大海也只好悻悻的退在了一旁,周博文摇头晃脑迈着四方步吊儿郎当的向当瑟大法僧走去,这样子分明是一个游园逛景招蜂引蝶的登徒子,又哪里像是一位临阵迎敌的战士?当瑟大法僧也像刚才那样冲着周博文挑衅了一番,周博文却没有轻易出手,围着大法僧绕了一圈打量了片刻,随即才伸出一个手指在大法僧身上轻轻的戳了戳,指尖触及大法僧身上的皮肉时仿佛戳在钢板一样,登登硬的顶的指尖微微发疼,周博文一脸沮丧的后退了两步,冲则大法僧躬身施礼道:“大法僧,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不知道你们将我们弟兄围在这里意欲何为?”
当瑟大法僧闻言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冲着周博文还了一礼,道:“两位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上去绝对不是善茬子,不知道二位来我们康巴村有何贵干?”周博文不卑不亢不软不硬的答道:“途经此处,借宿一晚,明早便走……”
“哦?这位小扎西,本法僧不敢说洞悉天下,但是你们二人也绝瞒不过我的眼睛,若是常人,见到这个阵仗,早就吓得屁股尿流了,你们却胆大包天,一出手就伤了我门下弟子,不知道这笔账该如何清算?”
“哈哈哈哈……”周博文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不错,我这位朋友确实揍了你们几个不成器的贼秃,不过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所谓恩怨总有个头绪,我且问你,这位洪卡小兄弟犯了哪家的王法,你又是哪一家的衙门,有什么权利打伤洪卡?”
当瑟大法僧闻言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为了洪卡,话说你们是过路的,既然是过路的,又怎么知道此人名叫洪卡,又如何会替他抱打不平,实话实说还则罢了,要是口出诳语欺瞒我等,恐怕今天你们可走不了……”
周博文打小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当年在贺兰山缺面对千里驳龙驹的时候都不带认怂的,岂能被眼前这个贼秃吓倒,当即也是微微一笑,道:“当瑟大法僧,就说你是真活佛,那也得遵守国家的法度,怎么,我就不信你当瑟大法僧身子再硬,还能挡得住一溜烟的枪子儿……”
当瑟大法僧闻言脸色陡然一变,道:“嗯?你们是官人……”说话间光溜溜的大脑袋又晃了晃,继续道:“不对,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是国家的官人,被派往藏地的官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看你们这身着打扮呢,嘿嘿,你们是学生吧?说,你们跟格琳卓玛是不是一路的?”
听到格琳卓玛这个名字周博文眉头猛地一皱,随即歪着脑袋向身身后看去,只见神情惊恐的格桑扎西似乎微微的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周博文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格琳卓玛,应该就是凌小雅的藏文名字,听这话音,好像凌小雅落在了这位当瑟大法僧的手里,也怪这个老学究太迂腐,你说自家的姑娘遭了难,你倒是赶紧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啊,这倒好,陈芝麻烂谷子穷白话的一番,没用的说了一大堆,真格有用的一句没提,要是我们能知道其中究竟是咋回事,现在是不是也好直接就提出来,可是转念一想,人家格桑老扎西也是为我们好,不想我们这两个外乡人惹祸上身,看这情形格桑老扎西一家和这位当瑟大法僧之间的矛盾就集中在凌小雅的身上,当下心一狠直接豁出去,喝道:“不错,我们是学生,可也不算是学生,你不是要听实话吗,那我就说句实话,我们是从京城理工大学来的,凌小雅凌同学已经被我校录取,我们是代表学校,来给凌同学下通知的,请凌同学马上起身去我校报到……”
“哈哈哈哈……几个ru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一会说是路过,一会又说是下通知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我们这穿着打扮,还看不出我们还是外地来的,再说了,你知道我们去嘎曲镇是干什么去的?凌老师原本就是嘎曲镇中学的老师,我们原计划就是去镇中学找凌老师的,却不料中途下错了车站,碰巧在康巴村遇到了格桑老扎西,这也是歪打正着,大法僧,你可是出家人,别说你不知道凌老师在哪儿……”
当瑟大法僧闻言笑眯眯的道:“好,既然你说了,那我也实话实说,你要去镇中学找你们的凌老师,那就自管去找,我们即为出家之人,又岂能和俗人打交道,尔等从京城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线那也情有可原,杰让,你去准备车辆,送这两位京城来的客人去嘎曲镇,今天是我们康巴村重要的日子,虽然尔等外人不知者无过,但是也绝对不能坏了本村的规矩,请吧……”
当瑟大法僧说罢大手一挥,众人立刻闪出了一条道路,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迎了上来,冲着二人就是躬身一礼,范大海见状刚想开口,周博文伸手一拦,笑道:“既然大法僧如此盛情,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大海,收拾行李,我们走……”
洪卡闻言顿时急了,很明显这位当瑟大法僧此时给周博文二人安排车辆绝对是没安好心,眼看着这两个无辜的外乡人可能要落入当瑟大法僧的圈套,洪卡立刻准备出言提醒,却被两个精壮的汉子控制了起来,周博文见状回头狡黠的一笑,使了一个眼色之后便跟着杰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