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而坐一直没有开口的枯瘦老者闻言瞥了一眼那位被称作三师叔的番僧,道:“老三,我劝你稍安勿躁,自从那三人在康巴村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三个孩子出身来历一个赛一个的不简单,当然了,要说能耐,在你面前这三个孩子还不是个儿,可是你别忘了,人家还有大人呢,别说你要把人家孩子怎么滴,就是你蹭到了人家孩子的一根汗毛,人家大人能干吗?你还不知道吧,就在罗布藏丹增失手被擒后不久,军方人已经接管了查哈拉巴寺,短短几天的时间,在我藏边一下子折损了数百密宗弟子,这还是个小数字么,还记不记得当年在藏地逻些城那一场乱子,也是八赖手下那些个蠢货搞出来的,你们自以为能看热闹,可结果怎么样,人家军方一出动,照样把你们一个个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按理说这数百名密宗弟子的性命早就应该得到社会的关注了,可结果呢,消息连藏边都没有出去,告诉你老三,军方出面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京城里那个叫做十三局的机构,军方的人马出动,好歹咱们还能有所察觉,即便是立刻认怂或是马上跑路呢,还有个挣扎的机会,可要是那个十三局的人出来了,到时候你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那个自以为是的老三闻言放肆的大笑道:“大师兄,不就是个十三局么,看给你吓得,我知道,那个什么十三局里确实有几把硬刷子,他们也干了几件漂亮事,说不佩服那是瞎话,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些事情要是要给咱们密宗弟子去做,未必做的就比他们差,那些所谓的道门弟子有什么能耐,嗯?无非就是靠着国家的资源往自己脸上贴金,要说他们一点能耐都没有那是屈枉了他们,可要说真能耐,那还的说咱们密宗的那几位老祖师,八赖大活福(佛)的本事咱们就不说了,就说他手下的那几个师弟,现在已经实际控制了整个格玛派了,你以为端禅大活福(佛)说的话还管用吗?那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眼下整个藏地,势力最大的格玛派已经被八赖大活福(佛)控制了,咱们摩迦派虽然比不上索举派和热当派,可是要仔细论起来那也差不多少,再者说,他们两派那就是墙头草随风倒的货,还记得十年前咱们藏地密宗的明王法会吗?额央嘉措大法僧要取代端禅的时候,大师兄您当时可是举双手赞成的,索举派和热当派当时没敢表态,只有波仁大活福(佛)言辞拒绝,最后怎么着了?波仁那个老东西一死,那两派马上就倒戈了,要我说,波仁那个老东西收拾的就是晚了,波齐也不应该留到现在……”
“放肆,老三,你是不是有点飘了,我问你,额央嘉措大法僧比你能耐怎么样?比你势力怎么样,当年那次行动,还不是以失败告终,我早就说了,什么他妈叶赫帝国不叶赫帝国的,纯他妈扯淡,这个传说即便是真的,我问你,到时候额央嘉措真的拿下了叶赫帝国掌控了整个藏地,会有你什么好果子吃?到时候八赖大活福(佛)从海外归来,摇身一变就会成为整个藏地的真正统治者,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更何况他们以这样的手段夺得了整个密宗的统治权光彩么,届时他们还会留着你么?如果你真的认准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你的下场,恐怕比波仁波齐两大活福(佛)还要凄惨……”
“你……你……你……”老三闻言气的脸红脖子粗,你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跟自己的大师兄翻脸,这时端坐在另外一侧的番僧急忙起身打圆场,道:“大师兄,你就别难为三师弟了,这样,当初你为什么会答应额央嘉措大法僧跟他一同举事,你把其中的道理讲明白不就得了吗?”
居中而坐的枯瘦老者闻言神秘兮兮的一笑,起身亲自将自己的三师弟扶到了座位上,又将冈仁重新扶到了软椅上,这才慢悠悠的道:“各位,不是我摩罗生有意用话挤兑你们,实则你们都没有看出我的真实意图,二师弟,三师弟,以你们的眼光来看,将来圣使手持圣旨和额央嘉措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成事的可能性有几成?”三师弟闻言当即答道:“大师兄,我看这件事至少又八成把握……”
“好,二师弟,你看呢?”
“几成把握不好说,但是依我看来,这一次额央嘉措铁了心要大干一场了……”
摩罗生闻言笑道:“好,就按你们说的来看,假如不久之后,圣使拿着前朝圣旨和额央嘉措一道开启了叶赫帝国,当年那位帝国的统治者慈禧老佛爷重新苏醒,便会被深谙密宗术法的额央嘉措所控制,咱们先往小了说,额央嘉措就有了统治整个藏地地区的资本,那你以为,军方和十三局的人会眼睁睁的看着吗?”
三师弟闻言又欲开口,摩罗生一摆手喝止住了三师弟,继续道:“老三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有些东西并不是枪炮就能对付的了的,是吧,可是你别忘了,咱们手里有密宗术法,可是人家手里也掌握着道家的术法,想当年我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翻越崇山峻岭来我中土传播佛家思想,至今也有两千余年的光景了,这两千年来,我佛门弟子虽然众多,但是单论我们密宗弟子的话,尚不足和显宗分庭抗礼,更何况对抗历史远远超过我们密宗的道家一派呢?我们密宗弟子大多盘踞在藏地,除了在藏地,虽然在世界范围内稀稀拉拉的都有分布,但是你们发现没有,显宗弟子所居何处我们密宗弟子又所居何处?为什么我们密宗弟子不能占据名山大川,只能占据这高原苦寒之地呢?”
“大师兄,你东拉西扯的到底要说什么?”
摩罗生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严肃的说道:“二位师弟,今天我就以摩迦派第一摩迦法王的身份跟你们明说了吧,论实力论人数论财力论影响……不管论什么,我们密宗弟子都无法和显宗以及道家分庭抗礼,之所以道门弟子和显宗弟子不会涉足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过于恶劣,说的再直白一些,人家看不上这个地方,才会有我们的生存空间,自从上次明王法会一以来,我时常离开藏地远赴中原地区的佛门寺院交流,那几次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引以为傲的武学和佛家术法,对付显宗弟子并不会占到绝对的优势,可以这么说,中土的佛门显宗弟子,经过两千余年的发展,他们在佛法秘术的成就上已经远远的高出了我们密宗一筹,虽然我们远在藏地,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终究是这泱泱大国的一份子,八赖大活福(佛)他算个什么东西,是,他是有两把刷子,可是他为了统治藏地勾结外族,单凭这一点我就看不起他,他就不配成为我们藏地密宗的领袖……”
“嘘……大师兄,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你们怕什么,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贡卡则寺,又不是他额央嘉措的大昭寺,老三,你不要再糊涂下去了,如果你一条道走到黑,早晚沦为额央嘉措的替死鬼……”
“大师兄,既然你看不起跟额央嘉措大法僧,那为什么又跟他合作呢?”
摩罗生法王闻言轻叹了一声,道:“当年的形势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局方和十三局的人远在千里室外,远水解不了近渴,明王法会期间,整个藏地实际上已经被额央嘉措秘密把控起来了,我们就是想报信都没有这个机会,额央嘉措大法僧毕竟功法深厚,再加上格玛派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摩迦派能够抗衡的,十数年前,当我接到额央嘉措大法僧的法旨时,就已经仔细思量过了,当初即便是我们摩迦派联合嘎鲁派一道,也无法抗衡额央嘉措的格玛派,因此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再一个,汉人有句名言,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问你们,凭什么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敕令册封的都是格玛派的活福(佛),而我们其它派别的活福(佛)法王都要格玛派的活福(佛)来册封,不为别的,还不是因为他们势力最大?格玛派可以做到的,为什么我们摩迦派不行?”
“嘶……大师兄,您的意思难道是……”
“二师弟,三师弟,我都想好了,一旦此事做成,我们摩迦派第一个站出来,与局方和十三局的人一道剿灭叶赫帝国和八赖活福(佛)等党羽,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信我们摩迦派不能凌驾于格玛派之上……”
“大师兄,此事万万不可,眼下我们吞并嘎鲁派的事情恐怕已经泄露出去了,届时人家要是抓我们一朝之错再秋后算总账的话……”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到那时二师弟三师弟,你们将我绑缚公堂,砍头也罢是终身监禁也可,总之到时候你们把屎盆子枉我身上一扣,所有的罪责我都担了,你们以爱国者的姿态反戈一击,就不怕我们摩迦派没有出头之日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摩迦法王,怪不得藏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摩迦派居然封锁消息,一点没有透漏给我们格玛派,原来在家里图谋了这么好的一个算计,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音刚落大门猛地被推了开来,一位胖大的番僧舔着大肚子就走了进来,一伸手点指居中而坐的摩罗生法王就骂,这一骂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摩罗生法王见到来人也是一惊,不过一瞬之间便冷静了下来,摩罗生法王冷笑道:“多吉次旦大法僧,你不在大昭寺苦修,跑到我贡卡则寺所谓何干?”
多吉次旦冷笑一声,道:“所谓何干,你少他妈揣着明白装糊涂,刚才我听着真真儿的,没想到额央嘉措大法僧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有如此居心……”
话音未落另外一边的二师弟急忙起身道:“多吉次旦大法僧,您一定是误会了,大师兄的意思是……”
不等二师弟说罢,多吉次旦一抖僧袍喝道:“土库伦,你少他妈在我年前打马虎眼,你当本法僧是三岁的孩童吗?”
听到这里那位脾气暴躁的三师弟不干了,当即爆喝道:“多吉次旦大法僧,我们想干什,那是我们摩迦派内部的事情,跟你们格玛派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来呀,多吉次旦大法僧远道而来,还不请他老人家去偏殿奉茶……嗯?人呢?来人呐……”
“哈哈哈哈……桑赞丹增,怎么你还指望你们摩迦派那些个没用的酒囊饭袋吗?实话告诉你,这几天康巴村发生的事情我家大法僧早就知道了,我家大法僧在大昭寺一直等了你们三天,三天呐,你们摩迦派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既然你们老三位法王能面对同门遭受欺凌而坐视不理,我家大法僧颁下法旨,由本法僧代行摩迦派摩迦法王之位,来呀,请三位法王去偏殿奉茶……”话音刚落,一小队番僧当即冲进屋中,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桑赞丹增见状“嚯”的一下跳了起来,指着一个领头的小番僧骂道:“好啊,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索朗措,我他妈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掉炮往里揍吃里扒外的货,我他妈先结果了你……”说罢桑藏丹增扬起巴掌朝着索朗措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不等这一巴掌拍在索朗措的脑袋上,冷不丁一只大手挡住了这一巴掌,桑藏丹增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了,见到多吉次旦亲自出手,当即便和多吉次旦斗在一处,两只巴掌一对三掌没分胜负,多吉次旦转身便跳出屋外,桑藏丹增见状也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两个胖大的番僧来到院中的时候,只见院子里已经倒下了一片小番僧,另有一队番僧手持牛耳尖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桑藏丹增,摩罗生和土库伦二位法王来到院中后,顷刻间又是一队手持利刃的番僧冲了进来,将三位法王团团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