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如闻言仔细查看这些木屑上残留的刀口,将所有刀路记在心里之后,这才冲着沈三郎点了点头,沈三郎又道:“相如啊,刚才你董师伯他们,有没有说这三个小沙弥需不需要进行特殊处理,我好像没听他们说,雨兮,你也回忆回忆,要是他们没说,咱们干脆就直接处理了就得了……”
“三叔,这三个小沙弥都已经尸变了,还留着它们干嘛,祸害其他人吗?反正我没听说,要我说,一把火烧了就得了……”
“相如啊,这个你就不懂了,别以为人死了就没用了,有的时候,死人身上的线索,比活人身上的线索有价值的多,既然这样,那我就做主了,让地窖里面那些个人再练练手,一晃都一百多年了,我看他们也早就闷得慌了,走着……”
这一次沈三郎将小沙弥送下去便收回了雪蚕丝,直接蹲在阶梯口看热闹,工夫不大地窖中再次传出一阵打斗之声,随着几声“呜嗷嗷”的惨呼,又是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飘了出来,沈三郎又攒了一个火把点燃丢了下去,直到一股股的烟尘散尽,这才吩咐柳相如当先开道,自己跟在后边直向地窖中摸去。
眼看着一老一小顷刻间便沿着阶梯钻了进去,文雨兮刚想跟着沈三郎也下去看看热闹,却见沈三郎回头一笑,道:“雨兮啊,你留在上面,不许下来,傻丫头,以后遇事要多留个心眼,你就不怕咱们爷仨一起下去,被人家包了饺子?”
阶梯修的很平整,上面落了厚厚一层尘土,一串杂乱的脚印映入眼帘,柳相如知道,这些脚印乃是刚才那三具小沙弥留下来的,沿着阶梯越往下走,那一股血腥之气越浓,没走几步便看见了阶梯扶手旁飞溅的血迹,再往下走了片刻,一片残肢碎肉逐渐散落在阶梯之上,从这些残肢碎肉上的衣服来看,正是刚才沈三郎送下来的那几个小沙弥。
柳相如用脚尖将这些残肢碎肉踢到一旁,小心翼翼的走到底层之后,只见眼前豁然一亮,几只尚未燃烧殆尽的火把兀自冒着白烟,一股血腥夹杂着烟火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地窖。说是地窖其实这里倒像是一座地下库房,阶梯地下乃是一个非常宽敞的空间,柳相如匆匆一瞥,粗略看去只见十几口大箱子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口箱子前都盘膝而坐一位精壮的汉子,这些汉子身上的衣着虽然已经看不清颜色了,但是从样式上柳相如还是辨认了出来,这些人应该是前朝的大内侍卫。
这些人瞪着眼睛警惕的看着沈三郎和柳相如二人,每人掌中一把亮晃晃的钢刀横在身前,看样子随时都要发起攻击,沈三郎见状冷笑了一声,道:“厉害,真是厉害啊,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么一个惊天的大手笔,不仅将三大僵尸始祖封禁于三塔寺中,还使了这么一招高明的偷梁换柱,将藏地密宗的上古经卷换了出来,秘密的藏到了这里,看来你们真是皇家忠实的奴才,这地方设计的也好,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又环保又节能,顶上那几个空洞虽然不大,但是利用这点自然光,再加上天然水晶石的反射,日常照明足够用了,不仅如此,每到十五月圆之时,你们还也可利用这水晶石反射而来的月华来修习密宗术法,不断地提高你们的修为,要是我猜的不错,你们都是慈禧老佛爷的贴身侍卫,都是忠心耿耿的狗奴才是也不是?”
沈三郎这张嘴那也不是白给的,骂起人来又叼又损,关键的是还能噎得你个儿喽儿个儿喽儿的,不过眼前的这些大内侍卫却是受到了严格的训练,有着良好的纪律,并没有因为沈三郎的冷嘲热讽而立即动手。
沈三郎边说边四处踅摸,见到墙边拐角处的一口箱子前坐着一位断了一臂的大内侍卫,心里这才踏实下来,这说明此时此刻此处应该不会埋有伏兵,二来此人此时没有发生尸变,说明这些大内侍卫已经获得了某种可以克制僵尸尸变的法门。
沈三郎说罢,居中而坐的那位像是头头的侍卫沉默半晌,这才微微的抬起头来,道:“敢问阁下何许人也,此处乃是皇家禁地,某观尔等并非妖邪,还请速速离去,如若触犯天威,大兵将至,祸不远矣……”
“哈哈哈哈……”柳相如闻言忽然大笑,笑罢多时才开口道:“这位大人,敢问姓字名谁?可敢留个名号?”
侍卫头领闻言向柳相如瞥去,只一眼便看见了柳相如掌中的那把雷光桃木剑,当下嘴唇微动,忽然伸手慢慢的抚摸了自己手里那把钢刀的刀身,良久之后才默然道:“这位小英雄,敢问你和陈大人如何称呼?”
“陈大人?你问的是当年那位叱咤风云的陈守金陈大人呢?还是那位陈守银陈大人?”
侍卫头领闻言又是一惊,转头向沈三郎看去,只见沈三郎慢悠悠的走到这位侍卫头领近前,道:“这些密宗上古经卷,是陈大人的手笔吧,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来接收这批密宗经卷的,你们的使命结束了……”
侍卫头领闻言直愣愣的看着沈三郎,良久之后也放声大笑起来,不等大笑之声落下,二目圆睁放出一缕凶光,沈三郎何许人也,当即纵身向后就躲,只听“当啷”一声脆响,一柄钢刀已经落在了沈三郎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这一刀斩下之后,只听这位侍卫头领又道:“兀自汉人,原本也为我炎黄子孙,却要给那慈禧妖妇卖命,弟兄们,给我杀……”
话音未落,十几把钢刀便直向沈三郎而来,沈三郎十分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柳相如当即纵身而出,直向这十几名大内侍卫而来,眼看着侍卫们掌中钢刀刀口锋利非常,柳相如担心损毁了自己的雷光桃木剑,当下将宝剑背在身后,脚踏竹林步法之时,一手达摩龙虎拳就打了出来。
对付这些大内侍卫,还不需要动用九天玄雷之气,柳相如的功夫经过寒雨和峨眉山瑞寒秋瑞大剑的亲自指点,再加上原本达摩龙虎拳就是一套极其高深的武术,配上脚下奥妙灵巧的竹林步法,这十几名大内侍卫掌中钢刀虽然犀利,但是哪能沾到柳相如的一分一毫?面对十几把钢刀轮番进攻,柳相如轻描淡写一般,匆匆二十几个回合,只听一阵阵惊呼惨痛之声传出,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十几名大内侍卫全部被柳相如打翻在地。
侍卫头领见状大惊失色,柳相如束手而立,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沈三郎用脚尖挑起一把钢刀抄在手里,假么假式的虚空劈了几下,随即伸手也向刀身摸去,摸了片刻之后撇去掌中钢刀,冲着那位侍卫头领道:“刀是好刀,大内侍卫的佩刀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材质精良,加工工艺也不比现代的手段次,这样一把刀若是拿到古董市场上,估计没个百八十万的也差不多少……”
侍卫头领闻言“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抡手里的钢刀也虚空劈了几下,这几道刀风过处,柳相如已经隐隐的感到了数道轻微的刀罡,普通人练习刀法,能练出轻微的刀罡已经很厉害了,可不是谁都有南疆刀家上古的传承。
柳相如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侍卫头领掌中的钢刀,见到这数道淡淡的刀罡,一时技痒,便心生与这位侍卫头领一较高下之意,当下也是不宣而战,晃动双拳直向侍卫头领而来。
侍卫头领的注意力也十分集中,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手不凡,当下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掌中钢刀呼呼挂风,数道淡淡的刀罡将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若是遇到寻常对手,别说能战胜这位侍卫头领,即便是能在这位侍卫头领手下超生,那就算是不错的了。
对付寻常人那是对付寻常人,可柳相如何许人物,那是在剑法上有独到见解的人物,实事求是的说,这位侍卫头领的刀法确实很不简单,但是从刀法的严谨性来说,远不及峨嵋祖庭的剑招精妙,是以没出几个回合,柳相如便已经看破了这位大内侍卫的刀路,十几个回合之后,这位大内侍卫刀法的破绽已经尽数被柳相如吃透,一瞬之间柳相如招法猛地一变,冷不丁一把抽出背后的雷光桃木剑,不用剑锋对抗刀刃,只用剑身靠住刀身,雷光桃木剑一出,侍卫头领顿时脸色大变,陡然间柳相如脚下的竹林步法变成了太极步法,刀身和剑身碰在一起之后,侍卫头领又是一阵大惊,只觉那把黑漆漆隐隐透出红光的雷光桃木剑上似乎蕴含了强大的吸力,自己掌中的钢刀牢牢地被这把木剑粘住,随着柳相如太极步法,这以性命相搏的二人忽然仿佛舞池中正在热舞的男女舞者一般,侍卫头领不由自主的跟着柳相如的节奏,也绕起了圈子。
眼看着柳相如越打越花哨,沈三郎看了一会忽然“噗嗤”一笑,道:“相如啊,行了行了,别逗人家了,论年纪岁数,人家比你太爷爷还大几岁呢,赶紧住手,勿要伤了人家……”沈三郎话音刚落,柳相如猛地大喝一声,身形忽然站立不动,掌中雷光桃木剑顺势往头顶一撩,只听“哐啷”一声脆响,钢刀脱手落在地上兀自颤抖不已,侍卫头领直接被震的倒着飞了出去。
见到当家人都不是柳相如的对手,所有侍卫面如死灰,脸上的表情虽然比死了亲爹还难看,可是这是几个人的眼神却是异常的坚毅,侍卫头领站起身来默默地将钢刀捡了起来,忽然仰天哭道:“陈大人,属下无能,辜负了您的重托,必要践行当年的誓言……”话音未落掌中钢刀便向脖子抹了过去。
沈三郎见状手腕忽然一抖,道:“别动……”话音刚落果然那位侍卫头领的手臂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侍卫头领眼看着手臂不能动,当下又抻着脖子向刀刃抹去,沈三郎手腕再次一抖,又喊了声“别动……”几经挣扎之后,这位侍卫头领终于放下手中的钢刀,趴在地上痛哭不止。
沈三郎见状乐了,当即收回了雪蚕丝,冲着侍卫头领就喊了起来:“嘎哈啊嘎哈啊,挺大个老爷们哭啥玩意儿啊?就刚才你唠的那两句嗑儿我就听出来了,老铁也是东北人呗,嗯对了,那前儿你们那嘎达应该叫关外是不,不用这么看着我,其实我也是关外人,正宗地道的东北人,咱俩也算是老乡……是老乡那就是一家人,嘎哈啊非要整的跟仇人似的,实话告诉你,你知道现在都啥前儿了不,还陈大人呢?陈大人的重孙子的孙子现在都娶媳妇了,你们还搁这糗着干啥玩意儿?”
沈三郎一开口便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还真的起到了点作用,侍卫头领闻言迷茫的看着沈三郎,说了声“你……”便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沈三郎见状趁热打铁,又道:“来来来都起来都起来,嘎哈玩意啊都搁地上撂着,要我说南方这嘎达风景气候是不错,可要说过日子,还得说咱们关外小日子过得舒坦,往炕头上一坐,整点小烧,再整上一锅猪肉炖粉条只,那是啥滋味,何必搁着待着呢……”
柳相如听着沈三郎在这穷白话直想乐,心说话别看三叔能耐不怎么滴,这心眼贼多贼多的,这也就是没长毛,这要是长了毛,真跟水晶猴子似的,自己打了半天,三叔一通穷白话,这家伙再唠一会,指不定真要找家东北馆子喝上了。
“咋的?这么看着我嘎哈,不信呐?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使命早就结束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你们还捧着慈禧老佛爷干啥玩意,现在的世界可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告诉你们,我现在带你们出去逛一圈,信不信进馆子吃顿饭你们都不会?行了,动武把抄你们也不行,论文的你们更不行,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受陈守金大人的六世嫡孙所托,来此接收这一批密宗经卷的,众侍卫接旨……”说着,沈三郎便将那片从残臂上扯下来的黄袖布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