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想改变一下我们家餐馆的经营模式。”
宿傲白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改变经营模式?怎么改?”
苗银花下意识地以为儿子是想要扩大规模,可她和老头子的身体吃不消,如果是雇人的话,他们也不认识什么靠谱的厨师,而且一旦选择雇人,成本也会增加,这势必要分摊在每一碟菜品上。
涨价倒也是小事,毕竟这些年物价飞涨,特别是前些年猪肉价格飙升,铺子里也提过几次价格,食客们普遍也是能接受的。
只是雇人、扩大规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系列麻烦,比如现在的供货商可能没办法满足扩大规模后的需求,给他们家供货的都是有好多年合作关系的老朋友了,商品的品质有保障,再找几个新的供货商,中间磨合阶段又是一个很费心力的事情。
“以前每天到点吃饭,吃完饭就回自己房间玩游戏,我都没有发现原来爸妈已经老了。”
宿傲白拉着妈妈的手,语气有些感性。
“老头子真能逞强,其实我拍摄视频的时候就发现了,爸他已经颠不动大铁锅了,他还瞒着不肯说。”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说着说着,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老头,眼眶红红的。
“在我进屋的时候,是不是把药油藏起来了?明明打着空调却还开了窗户,我又不是笨蛋,你是想要把药油的味道散掉吧?你忘了,我的嗅觉和味觉一样灵,即便你开了窗户,我也能闻到药油的味道。”
两口子没有想到,擦药油的事情居然被儿子发现了,更没想到,儿子居然会关心他们。
这对二老来说,都是破天荒头一遭。
宿全根的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涩。
作为一个父亲,他疼爱自己的儿子,可以为之付出一切,可当身边所有人都在跟他说,你儿子太不争气,你儿子难道就不知道体谅体谅你年纪大了,开始承担他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儿子的责任类似的话时,他心里难道就没有一闪而过的幽怨吗?
有时候实在是累极了,他也会想,自己要不别干了,他给儿子留下两栋楼,给他留下不菲的存款,也就够了。
当然,那么想的时间很少,更多的时候会想,要是儿子主动和他说,爸爸,你别干了,太累了,要是儿子能和他说这句话,他肯定会感动地再干二十年。
其实父母,也需要儿女认可他们的付出。
“还有妈你,多久没有去王姐那里染头发了?”
宿傲白又看向了母亲斑白的头发。
苗银花还是很爱俏的,跟很多时髦的老太太一样,她也经常会去熟悉的理发店烫一头精致的小卷发,染一个时髦的红色或是气质的黑色回来。
但这一两年,干活越来越费劲,以前还能利落地将事情都做完,紧赶慢赶在白发根部长出来的时候去染个头,焗个油,现在是真的没时间打理了,一头银白黑色相间的长发,只有发尾还是红的。
“之前我都没注意,要不是给你们拍视频,一直盯着镜头里面的你们,可能我这个儿子还没发现呢。”
宿傲白的语气失落极了。
“原来爸妈你们,真的老了。”
在儿子说出这句话后,两口子心里本来就不多的些许怨念瞬间就被平复了。
不是儿子不心疼他们,不是儿子任性地享受着他们的付出,而是儿子心大,一直以为他们还是他小时候那个保护他,呵护他,无比强大的两个巨人呢。
苗银花红这眼眶,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孩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过违和。
怪他们,之前将这个孩子照顾的太细致了,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爸妈也会老,也会有照顾不了他的那一天。
宿全根同样如此,对于他们这种宠溺孩子的父母来说,儿女知道他们的付出,就是他们最高兴的事情。
“没事,爸没事,爸还能再干二十年呢!”
宿全根激动地说道。
“行了爸,你也别逞强了,难道你还想妈天天晚上给你擦药油呢,这治标不治本,将来累出大毛病才麻烦呢。”
宿傲白可不是来要求扩大规模的,相反,他希望父母停掉早餐生意,然后将餐厅由原本的点餐制度改为定食。
“这……”
听到儿子的这个提议,两口子都犹豫了。
定食他们都懂,这不就是固定套餐吗,他们店里也有卖,套餐里每一道菜的份量都比单点的要少,优势是能用更少的钱,吃到更多的菜品。
很多小白领想要荤素健康搭配,但是经济条件又没有附近的包租公包租婆们好,就会选择店里搭配好的套餐。
如果全都改成套餐制,这无疑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因为他们可以提前把套餐里每一个菜品的食材、调料按份准备好,有一些耐存放,并不会因为温度影响太多口感的菜还可以提前烹饪完,或者做成半成品。
套餐的最大优势,就是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因为处理不同食材而手忙脚乱。
“可是每个人的口味也不一样,像你几个常来光顾咱们家生意的叔伯婶娘,他们就吃不到一起去。”
宿全根觉得这主意虽然省心,但是会影响小铺的生意。
而且都是老邻居了,他们偶尔还会自带食材来要求加工呢,还有预约点菜的,难道都退掉吗?
只要其中有几个人的要求没有被拒绝,那么其他人依旧会跟着点单,这样一来,和之前的炒菜馆又有什么区别呢?
“口味不同,咱们可以多定几种套餐啊,比如肉食里,猪肉、牛肉、羊肉、河鲜海鲜各一种,蔬菜也多来几种,口味上,辣的、清淡的都兼顾一些,就让他们自己搭配套餐,以后咱们家里就卖当季时令的菜品。”
宿傲白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就好像咱们家的炖品一样,其实每天也就两种汤供他们选择,可这么多年,大家也都习惯了啊,要是当天店里真的没有那些叔伯婶娘喜欢吃的菜,他们也大可去别家吃,难不成以后咱们家店不开了,他们还没得吃了不成?”
这年头外卖多方便啊,宿全根还是将自己看的太重了,以至于莫名背负了很多压力。
“而且爸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也可以弄一个预约制度,每天接受几人的预定菜品,只是人数不能太多,而且定下人数后就不能破坏规矩,不能因为您和谁谁谁交情深,就加一个预定名额,不是我说爸,您和咱们这一片每个人的交情都很深,要是你给每个人都来个特例,这定餐也搞不成了。”
儿子的话让宿全根有些脸红。
耳根子软怎么了,这小子说话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这么做能行吗,人家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菜就去别家吃,时间一长,可能就不再过来了。”
苗银花还是有些担心。
“别人家有咱们家这个味道吗?以前咱爸还没学到爷爷十成的手艺呢,现在有了爷爷的笔记本,偶尔做一道笔记里记载的美食,就能把客人留住,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您儿子的金舌头吗,同样的价格,别人家能有咱们家这水平?”
他在吹捧老头之余,也不忘捧了捧自己。
宿全根看向自己手里捏着的那本泛黄的笔记,心中确实滋生了一些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