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洛河公主的神情不对,皇后有些急了,她屏退了宫人,拉着女儿在软塌上坐了下来,看着女儿发红的眼睛,皇后心中着急,却又怕说出的话不合宜,惹得女儿更加伤心,想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几遍,方才说了出来。
“心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做主。”
洛河公主的ru名唤做心儿,整个皇宫里面,也只有母后会唤她的ru名,听到母后那熟悉的声音,洛河公主心中发苦,她怔怔地盯着皇后看了一会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不是不伤心,只是因为知道无论她掉再多的眼泪,会心疼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她流泪除了让人耻笑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眼看着洛河公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皇后的心就像是有人用手捏成了一团,疼痛感很快便传遍全身,她看着哭泣不止的女儿,一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声音也跟着变得哽咽了起来。
“心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有谁敢给你气受?你若是受了委屈,便跟母后说,母后会为你做主的。”
皇后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一直都是沉稳的性格,也就只有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会让她露出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来。
洛河公主的眼泪流淌个不停,皇后的心也像是被人用刀剜了无数的洞,她轻轻拍打着洛河公主的后背,极有耐心地询问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任着自己哭了一会儿之后,洛河公主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小声抽噎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当即便想从皇后的怀中挣脱出来,只是皇后将她抱的极紧,洛河公主挣脱了一下,竟然没能从皇后的怀中挣脱出来。
“娘亲,你放开我,我没事儿了。”
见女儿似乎恢复了正常,皇后放开了洛河公主,她扶着洛河公主的肩膀,将她从怀中放了出来,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皇后忧心忡忡地问道:“心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河公主已经很久没有唤过她娘亲了,这么亲近的称呼,只有在洛河公主小时候不知事儿的时候会喊她娘亲,稍大一些,便一直唤她母后,现在突然喊她娘亲,皇后更加担心,害怕洛河公主遇到了什么事情,受了天大的委屈之后才来找她寻求安慰。
洛河公主不雅地吸了吸鼻子,看着母亲那写满关切之意的面容,她低下头去,用绣着兰花的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痕,这才闷闷地开口说道:“娘亲,心儿做了一个噩梦……”
大燕国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年满十六岁之后,便会离宫开府,去年的时候,洛河公主已经搬到了宫外的公主府,出了宫之后,母女两人想要见面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就算是皇后地位尊贵,洛河公主也只能跟其他的那些皇子公主一样,隔个三五日才能进宫一趟。
虽然母女两个经常传信,公主府里面伺候的下人们也都是皇后精心挑选过的,可是自己的女儿今年不过才十七岁,她这么小的年纪便要一个人在外面开府,独自管理那么多的下人,皇后又如何能不担心?
“只是做了个噩梦?”
皇后仔细打量着洛河公主,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变化,害怕女儿是故意找了个由头来让她宽心。
“我是你的母亲,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母亲,你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无法处理,母亲可以帮你的,你莫要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都抗下。”
这天底下,大约也只有母亲会如此无私地为她考虑,为她遮风挡雨,不受风雨侵扰,洛河公主的眼睛发酸,又想哭了。
洛河公主本不是如此脆弱多泪的人,只是在自己母亲面前,她却总也无法控制自己,大约是因为有母亲在跟前,他又变成了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她可以不用坚强,不用勉强自己,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便想要在母亲面前撒娇。
想到那些艰难可怕的日子,想到那些风霜刀斧,想到那仿佛永远都看不到未来的人生,洛河公主遍体生寒,可是那些匪夷所思光怪陆离的事情,却并不能告诉母亲。
洛河公主扑入了皇后的怀中,她揽着母亲细瘦的腰部,闻着母亲身上那好闻的兰花香气,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母亲,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噩梦里的一切都好真实,好像真的会在未来发生一样……”
洛河公主将那所谓的梦境之中的内容一一地说了出来,那些糟糕可怕的事情,用言语表述出来的时候,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说到最后的时候,洛河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但是当她感觉到母亲身上传来的那源源不断的热意之后,原本颤抖不止的身体也跟着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好在那糟糕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她的母亲还在,她的父皇身体也正健康,未来的一切都还未曾上演,她还有机会将一切扭转。
一开始的时候,皇后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女儿胆小,才会被梦境所惊扰,然而听着洛河公主将梦境内容一一说出来之后,皇后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当洛河公主说到自己被迫嫁到外族的,在那老汗王死了又被迫嫁给他儿子的时候,皇后的面色彻底变了。
“心儿,你别说了,那都是梦,梦是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是天之娇女,整个大燕国没有女孩像你一般尊贵,你的父皇把你当成珍宝,他不会将你嫁到外族去的……”
说到最后,皇后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她想起来,在洛河公主的梦境之中,她的父皇已经不在了,就连她这个母后也不在了。
她原本千娇万宠,放在手心里面疼宠着长大的女儿,像是一个廉价的物品似的,被新任的帝王送给外族。
洛河公主垂下了眼眸,她看着自己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那双黑色的眼眸里面似乎有暗色的潮流在涌动着,似乎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她的体温升高了许多,身上那原本只是淡淡的梅花香气,此时在热气的熏发下,却变得浓郁了起来。
殿内的母女两人心都乱了,角落里点着的那凝神静气的香起不到该有的效果,反而让人越发觉得心烦气躁。
洛河公主搂着皇后的腰部,将头埋在她的腹部,如云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那纤细的身体如同院中的红梅枝干,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断裂开来。
明明那只是一场梦境而已,可是洛河公主所说的那些内容太过真实,就好像未来已经在她们面前展开了残忍的一角,沾染着浓郁血腥气的未来带着让人不安的不祥气息扑面而来。
皇后只是听着洛河公主的转述,心中便已经充斥着浓郁的不安来,更何况做了那场梦的女儿,她还年幼,梦中的未来如此残酷,她小小年纪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此时的皇后很庆幸自己刚刚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否则的话洛河公主的这番话的内容若是传出去了,被他人所知晓,就算贵为公主,她也难逃责难。
皇上的疑心病太重,他谁都不信,即便是宠爱洛河,这些宠爱也只是浮于表面,并未深入骨髓,在不妨碍到他的时候,皇上愿意疼着宠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若是他知道女儿做了一场梦,在梦境之中皇上即将龙御归天,皇位又被他不喜欢的儿子得去,皇上就算表面不显,心中也会对女儿产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