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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涉。”少女跟着她念一遍名字,又复问道,“哪个涉字?涉江采芙蓉的涉字么?”
“是,跋涉的涉。”姜涉略觉惊奇,被少女这样追问,她倒也没觉生气。平日里她必然早已谢绝,今日却竟还有耐心玩笑,“那姑娘的采桑二字呢?莫非是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其实再一细想,平日里她也绝少与女儿家说过这许多话。此时话已出口,才觉更是失礼,便只得再道,“是在下浑说,姑娘不必回答。”
少女好像并不介意,也许是江湖儿女莫拘小节,仍旧笑意盈盈道:“那倒不是,只是出城时看见姑娘家结伴采桑,就觉得这名字也不错,好听好记。”
姜涉听这话头,便知少女身世来历还有内情,但此次再未追问,只微微一笑,“的确朗朗上口。”
秦采桑看出她微淡下去的神色语气,有一点失落不甘,便再多解释一句,“其实一般人我不问他名字的。”
姜涉再次被这少女逗笑,“哦?”
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只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人,我才要记住他的名字。”
姜涉不禁奇道:“这又作何解释?”
少女却答非所问:“姜兄难道不应该问问我,我问你名字,是因为我特别喜欢你,还是因为我特别讨厌你?”
姜涉再次失笑,她凝着那双一眨不眨望着她的眼睛,并未瞧出凉州那些女孩儿望着她时的情意,始知是她多有拘束,不够坦荡,便轻轻一笑,释然道:“那秦姑娘是特别喜欢姜涉,还是特别讨厌姜涉?”
“嗯……”少女思索了一下,“本来是特别喜欢,现在却有点讨厌了。”
姜涉是真的不知这少女所思所想,好奇道:“为什么?”
少女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第二个不觉得……嗯,不觉得我这样有点奇怪的人。”
姜涉不解道:“奇怪?”
少女点头道:“对,奇怪。我是指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孤身行走江湖。”她将那个“弱”字咬得特别重,神情略略狰狞,显然极度不悦,“他们不相信一个女孩子也能武功高强,他们觉得女孩子不应该独身上路,他们觉得就算女孩子再厉害,也应该嫁个人,有的人就是嘴上不说,眼睛里却也能看得出来。”
“我看得出来,你侍卫看我的眼神。”少女有些愤愤,“他就是那样的,他就不喜欢我。”
姜涉不禁失神,默然了一会儿才道:“秦姑娘错了,阿沅并非因姑娘是女子,便看轻于你。”
少女追问道:“那是为什么要看轻我?”
“阿沅不是看轻。”姜涉轻轻叹了口气,无意再说下去,只将视线投注在那少女手中剑上,微微一笑道,“早就觉得姑娘宝剑绝非凡品,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