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极为少见的翼蛟，身长达到了六七米，褐色皮肤上泛着点点光亮，满布獠牙的大嘴上还挂着唾沫。而奇特的是，翼蛟背上还坐着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看上去儒雅俊逸。他并没有挽发髻，而是任由一头长发披肩，偏白净的脸上挂着冷漠的神情。
“在下见过道先生！”何乐朝道无涯行晚辈礼，毕竟他曾经以礼相待。
“原来是你！想不到你已成长到如此程度。”道无涯依旧不露半分情感，但说话间却让周围空气也为之震颤。
小船上的众人此时才知道眼前是修行界第一人道无涯，那个存在第一位置很多的绝顶强者。
虽然何乐已知仍有隐藏的绝顶高手，但即便如此道无涯也依然是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还未谢过先生当年不杀之恩！”
也不是何乐要挑衅他，而是就事论事。当年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道无涯出手，换个恶人他或许已经没命。
道无涯当然记得这个敢对他出手的少年，这么多年来可是仅此一人。他作为公认的当世第一人，并没觉得有什么好寂寞的。只是归元境与太虚境之间的鸿沟，才让他觉得无趣之极。大概在五年前，他已经有机会跨过去，但一个老头的出现，让他确定再等等。
人生其实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为何要执著于破境，而不是多看几眼繁华世界。
所以他停下来，成为世人眼中无法跨越鸿沟的当世第一人。只是在道无涯眼中，所有的评论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到此时修的是心境。
“今天兮州流了很多血，让我不喜。”道无涯没有接何乐的话，而是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小生无能，仅能保一处平安。但小生在尽力，希望能保世间的太平。”何乐再行礼，仿佛是他做的错事。
“你要怎样保世间太平？”道无涯从翼蛟背上走下来，踩在江面上如履平地。
“西抗青莲匪人，北击羯人游族，自省贪腐，宽政于民。”何乐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
“先不说你如何抗击西匪，怎样打退北方外敌。自省贪腐你以为很容易？宽政于民就那么简单？权是兮州一地，氏族便有几十家，他们盘根错节利益交织。你问问那边船上的众人，他们哪家不用向氏族交贡？那些氏族可以轻易拉起万人的队伍，比起朝廷的兵马只强不弱。”
让何乐特别意外，本是修行者的道无涯竟然对大周朝的门第氏族如此了解，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符。
“道先生说得是，所以需要变革，藉由乱世的变革！”何乐终于说出最为大逆不道的话。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他的言语所震惊，除青莲匪人以外，应该没人敢如此说。
“旧有的氏族总会被新的氏族所代替，现在已经开始。从上到下变革将影响到方方面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寻得一线生机。否则迟早会失去所有，国还有家，所有珍惜的都会失去。和北地一样，什么也不剩下。”何乐不怕他们听到，更不怕他们传扬。
社会的变革已经开始，从皇宫到民间，兴庆帝颁布的政令正在传达向四野。一切还只是开始，后续他将主导更为激进的法令，借由乱世快刀斩乱麻革除阻碍前进的绊脚石。
“看来你已经迈出那一步，当初果然没看错你。更没想到你能悟出金尊狂刀斩，那可是五百年前绝天世尊所创，此后再无传人。想不到你仅凭刀痕就悟出全篇。看来世人对你的误解还很深，都被你欺骗过去。”道无涯到此时才露出极淡的笑意，并不是他在掩饰，而是他很难有表情。想来这已是他大笑的样子，若再要他笑很难。
“绝天世尊……”何乐细品着这个称号，与乞丐前辈还真没有共通的地方。通常世尊都是各大名门大派的首领，手下没几百号人可不敢称自己为世尊。想不到乞丐前辈竟会被人尊称为世尊，想来与他入太虚境破空而去有关。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只是你说的变革，希望你能真的做到，否则我难保不会来取你性命！”道无涯说完就转身返回翼蛟背上，并不打算与他过多交流。
何乐搓着鼻梁，不知他能算友还是敌。从他出现来看，他应该是在解决青莲教劫杀百姓的事，想不到他凭一己之力四处奔波。要知修行者不得入俗世，除非有修行者的私人利益受到侵害。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只能遵从。
所以道无涯想做什么，别人只能帮他想出理由，而不会有谁傻到真去与他对抗。就算青莲教要想对付他，那也得权衡利弊后付出极大代价才行。而最关键的是，就算教主亲自带着几位堂主过来，若道无涯想走也同样留不住。
这样的强敌，其实是谁也不愿意招惹。只是兮州对于青莲教志在必得，因为兮州的粮食太重要，有粮草才能养活士兵。
看着道无涯乘着翼蛟离去，他又想起豆包，再过一年豆包差不多就该成年。那时想来也可以供他骑乘，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去骑乘豆包。如今他造出新式小船，对于骑乘豆包就更没兴趣。在他心里豆包就如同宠物或亲人，是在他最孤独时的陪伴。
“我们走吧！”陆十二见何乐还傻愣愣的站在那，以为他被吓到。
看着天空上近乎消失的黑点，何乐这才点点头。他才不怕道无涯来杀他，因为在此之前应该是窦盛来找麻烦。自从那个诡异的人影为他去掉头上的印记后，他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那个窦盛说不上好，但也确实帮过他几回，甚至是救过他。何乐并不会忘了救命之恩，但同时他也清楚知道窦盛真正秉性。
有需要，窦盛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因为窦盛是完全的修行者，真正达到无情无欲。帮他和救他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那就是还没到他死的时候。何乐不会奢望能以情动人，对窦盛这样的老奸巨猾，何乐的所有行为都会显得幼稚可笑。
最好的办法，还是与窦盛保持距离。只是现在他的印记已被抹去，所以何乐才会不安。
希望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