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只看着她那漂亮的蓝眼睛，便再也没法挪开，对他而言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眼睛。
“他们好多人，以前从没发生过……”小孩描述时还在害怕。
“夜行魔？”何乐想不出会有什么人动童洪，毕竟童洪已经在集北店很多年，照说不可能发生意外。毕竟羯人也需要商业流通，否则他们拿到的只是一块死地。羯人的政策是让大周朝人慢慢的死掉，而羯人们也会快速的发展，期间的过程可能是十多年，甚至是几十年。为确保中间正常过度，羯人也会允许大周遗民从事商业流通。
要知现今政策制定者可是贵由坚，他可算羯人的大脑。在他的坚持下，北地才从一片死寂中慢慢恢复。集北店算整个北地复苏的缩影，商业的流通，使得大量将死的人又有了希望。那些准备逃去南朝的人，也会选择留在北地。那些只要还能活下去的人，也会放弃反抗。
所以破坏商业，羯人也不会允许。童洪正是在此政策下，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将自己的生意做成集北店独一份。
现在竟然有人敢动童洪，难道说羯人的商业政策正在改变？还是贵由坚的地位松动了！
世间的所有事，都会从一些细小的局部开始发生改变。尤其当大事将要来临时，难免会有先兆提前发生。
贵由坚做的改变，让栗源也觉得惊叹。如果贵由坚不再被信任，那羯人极有可能恢复到最开始野蛮凶残的模样。由此可预见，对北地的大周遗民，将会是一场灾难。但也让南朝收复失地，带来一线曙光。
从一件简单的事，何乐竟然联想到很远，使得小孩和阿黛拉都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夜行魔，是连火社。”小孩小心的说，也不敢看何乐，只是盯着阿黛拉的眼睛，仿佛从她眼中能得到安慰和勇气。
何乐皱起眉头，连火社他肯定听过，就是有点陌生。毕竟他不及张三那样恐怖的记忆，听一次就能记住。他记不住，但又肯定自己听过。所以他转头看向阿黛拉，发现阿黛拉也摇头，这才何乐才觉得自己有些蠢笨。阿黛拉又能知道多少？她不久前才刚被卖掉，接下来就是跟着自己。
“你们谁听过连火社？”何乐撩开车帘，问外面的车夫和乾达罕。
仅有车夫听到连火社，有些异样。
“你知道连火社？”何乐此前阻止他打小孩，但也是处理得不着痕迹，更是没有责怪。加之他们相处以来还算融洽，所以车夫对何乐的观感不错。这时见他问起，虽不情愿，也还是点头。
“嗯，你说说。”
“就是一帮商人组成的社团，不过人数很多，现在可能有几万人的规模。”车夫能知道，是因为有车马行的原因。他属于行走在各个城邦的车夫，也会有自己的行帮，与商人组成的连火社类似，便也会知道一点连火社的事。这年头商人和车夫都属于下等人，但商人毕竟有钱，所以在鄙视链上又比他们高等一点。
何乐到现在对北地发生的事已不再惊奇，反正已经调整好心理，准备着接受更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比如规模如此大的连火社，他竟然会漏掉。说明曾有人向他汇报，但他并没有重视。他自己有责任，同时向他汇报的人也肯定漏报连火社规模的信息。当然那人不可能故意漏报，而是他也不知道。因为向他汇报的人正是齐怀北，但齐怀北那时刚刚接手北地的情报工作，此后几个月虽然勉强维持住北地的情报网没有崩塌，但依然没能形成有效的工作。
此时齐怀北已经组建了一百人的渗透队伍，在一个月前就回到北地，新的情报人员也在招募中。但要形成情报网，没个一年半载也不现实。
“他们主要做些什么？”
“也就订出行规，可能会统一部分物品的价格。但没听说还做特殊的事。”车夫也不存在隐瞒，他与连火社并没有利益往来。
何乐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信息，所以他又回到车厢里问小孩：“现在说说整件事。”
小孩也听到车夫的话，显然他很有话说：“他们坏！他们都是坏人！”
这个小孩可能就十岁左右，有商人的敏锐，但在说话时还不能很好的表述，尤其是激动时。
“不怕，我们真的会帮你。你慢慢说，我听着。”阿黛拉柔声说，更是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小孩快要哭出来，但看到她的眼神后，突然就觉得心中安稳起来。
“嗯。”小孩拿破烂的衣袖擦了擦脸，不让阿黛拉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那刻，何乐仿佛看到自己当年面对姒天瑶时的心态，那时他也是惊为天人，觉得自己太过卑微，所以很努力的维护着仅有的脸面。所以他此时不觉露出微微的笑意，又怕伤害到小男孩，如是即刻又掩饰过去。
“掌柜的是好人，他收留了很多我们这样的人，每天只要做些事，就会管饭。但那天连火社的人来，让掌柜的把价格按他们说的来，否则就要离开集北店。掌柜的已经在集北店好多年，当然不会听他们的。原以为这次的事就这样过去，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联合了好多人来打掌柜的，那晚也不知抢了多少东西走，掌柜的更是受了重伤，现在只怕已经不在了……”小孩说到这里，眼眶中的泪水已经在转动，差一点便要涌出来，可小小年纪的他偏又能忍住。
“哦！在哪里？快带我去，我懂些医术，只要有一口气在，定能救！”何乐听到童洪还没死，立刻来了精神。要知他急急赶来，可不想那童洪变成死人。
小孩看看他，又看看阿黛拉，最终还是看着阿黛拉，选择相信她，而不是他。只能说同性相斥，即便是十岁的小孩子，也会特别明显。尤其是有阿黛拉在时，这种情况会更明显。
何乐此时又哪会在意，一来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二来他也知道阿黛拉。对于小男孩而言，等他大了便会知道现实有多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