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过后的临安,皇城内已是灯火通明,众太监们忙上忙下,终于让照明不佳的大殿之上也能议事。从来没有过夜里临朝的群臣在太监们的引领下,匆匆来到大殿之上。
“至今日始,临安城危已解,此举全赖冠勇侯与忠勇侯全力施展。众卿礼当代朕向两位两位侯爷行礼称谢才是。”大殿上的兴庆帝提出史无前例代君谢恩的要求。
栗源作为文臣之首,也不言他,出列带头对何乐与袁义承行君臣大礼。这下其他文臣也不得不跟着行礼。而那边的武官更不用说,本就有部分是袁义承的部下,其他武官更是要仰仗两位侯爷为武官撑腰。如是此朝代君行礼的先例就此打开,虽然很多人不习惯,也不得不遵循。换成严威时代自然不可能如此容易,他们不搬出列祖列宗的礼制研究几天几夜,那已经是十分给面子。
何乐并不想受栗源先生的礼,虽然栗源一直不让他行拜师礼,但何乐在心里可是将他当成老师,所以在栗源先生行礼时他就让到袁义承将军身侧。这个细节被兴庆帝看在眼里,如是对他的宠溺之情更甚。
一番君臣乐融融后,兴庆帝照例将几位近臣留下。更是着内侍太监去准备吃的过来,然后在内宫之中君臣坐下来聊起家常。
“袁卿家受累了,这几天你就在家休息,有事让祝大昌担着点。”兴庆帝着人赐上美酒,更是切来珍馐美食。
“谢圣上美意,唉,也是老了啊!”袁义承听出皇上的意思,想让何乐有更多机会出来担起军中第一人的位置。只是他毕竟影响力最大,所以皇上也得时时顾全他的颜面。
“其实袁将军是想美妻了!”栗源端起酒杯,浅浅尝一口,润润嗓子。
“我……”袁义承原本还想取笑栗源连老婆也没有,好意思说他。但一想这本来就是栗源的痛处,可不能乱说。
“要不我把陈贵妃赐给你吧!”兴庆帝温和的对栗源说。他说的陈贵妃可不是他自己的妃子,而是武安帝的母亲,他父皇的妃子,这几天被花十娘调教得服服帖帖。兴庆帝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说得极认真。
“请主隆恩!”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栗源居然就答应下来。
即便是兴庆帝本人也是暗暗吃惊,至于他将先皇的陈贵妃赐给臣子,纯粹是恶心武安帝的。现在他也不用怕武安帝,自然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
“恭喜先生得美妻!”何乐赶紧上前道喜。
有点何乐并没说错,那陈贵妃十六岁生的武安帝,今年三十四,容貌还保持得当,建隆帝崩天之前对她还十分宠幸。当然对于兴庆帝这样的性格,对于美色还真会视若无物。只是何乐已经成年,在他这个年龄,大周朝内普遍都已经结婚生子。何乐是用修行作借口才躲过被逼婚的窘境,不然他的侯爷府就是用八千虎贲军护着也能被媒婆大军攻破。
袁义承在旁边看着反而心思多出一层,不知栗源是何想法。毕竟娶先帝的妃子,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于情于理都存有让人诟病之处。至少在历代还未有过先例,可以说主要还是兴庆帝太过憎恶武安帝及陈贵妃,所以才会如此安排。还算他已经够仁厚,没给她随意安排个男子已是不错,至少栗源也是丞相之职,且年龄也还般配。
兴庆帝说就着人将陈贵妃送去栗源府上,反正那花十娘也住在丞相府,到也不怕她能如何兴风作浪。
“叛军之事我想去单独见见龚易斌,他与那名男宠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应是可以利用上。”说罢一些闲事,何乐才开口说起后续事项。此时叛军仍有四五万规模,虽说他们抓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但主谋还在,事情就不会完结。
“可以去见,你也可以定夺。只要他愿意投诚,我就封他为大将军。”兴庆帝当然知道龚易斌在兮州受文臣排挤,只是那时候他也无能为力,毕竟太子与军方有染可是谋逆的大罪。
“我着人让纪伶郎写封信你带去,比说什么都强。”袁义承想想才说。他也知道这是个重要筹码,所以还特意着人好生看管。
“最好,兮州兵的战力很强,加上他们的破甲箭,还有很大发挥余地。”何乐在战役中对破甲箭有很大改观,此时一个概念正他脑中形成,只是还需要积累更多信息才行。
“现在叛军可能会合兵一处,虽说没有之前的气势,但也难说会不会再次聚集起来。而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们与青莲匪人合并,将会是最大的麻烦。此前兮州已经让给青莲匪人,更是将兮州百万良田让出去。眼看着就要到收成季节,到时青莲匪人收下这批粮草,他们的根基也将更稳固。”栗源拿出手中的折子给众人看,是从兮州秘密呈上来的密折,现在兮州的文臣杀的杀,降的降,青莲匪人已全盘接过兮州。
“龚易斌可恨,若他不降,朕要将他们俩一起下油锅!”兴庆帝对此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何乐看着折子,上有栗源所作的统计,兮州良田有八十七万亩,中田七十九万亩,次田九十二万亩。其中良田春季种可产一百市斤左右粮,中田可产七、八十市斤,次田可产五十市斤左右。因为秋季种要略少于春季,所以一年中兮州可共产粮约三亿二千万市斤粮。这些粮食可养活北地饥荒中的百姓近两百万人,而现在这些粮将全部被青莲教接收。若是将粮熬成粥,或许还能养活更多人,至少北地的百姓可以不用去啃树皮,烹食妻儿老小。
有些账不算不知道,认真算下来才会知道一地一城的得失牵动有多大。兮州并不算产粮大州,当初的酉阳州不仅粮食产量大,更是产出的粮食味道香美无比。一个酉阳州就能养活三州的百姓,若是遇到丰年养活五个州也不成问题。现在连年战乱之下,整个北地可能百万人口不到,所以当初听到靖南侯与北地大家族暗中训练出三十万兵马时难以置信。
说来说去还是食物,不管是百姓还是军队,最关键的得有充足的粮食。有粮食才能谈训练,才能谈战力。否则一群饿鬼跑出来,除了吓吓胆小的妇孺,剩下再无其他可做的事。
现在大周朝境内每州基本都能产粮,其中澜江以南的五州良田最多,只是此五州的粮食与北地相比品质要差上几成,加之北上要过江运输,不仅路途遥远且艰辛。
除此之外秀风与朔方两州所产粮食与北地接近,能养活余下七州人口。
至于青莲匪人所盘聚的五州,也基本能做到自给自足。只是早几年他们弄出一个‘均享富’,结果导致很多人不思进取,荒废大量良田,到近两年才有所改善。毕竟光守着良田不可能就有饭吃,总得有人来种才行。
在此乱世,大家有个想法是共通的,那就是多积粮,备荒备乱。龚易斌为一己之私放弃兮州,不仅短视而且急功近利,若不是他在兵法造诣上有可用之处,加上还有几万兮州兵,还真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