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卫栾看到最后，却写着三个字：余士信。
这算什么？皇上在考验他吗？
当然也算不得考验，因为奏章是刚刚送来的。但关于卫栾的身世，还有他的经历，皇上其实是早已知道。包括柯智宇也同样。今天兴庆帝做的事，就是在向他们表明，你们的事我都知道。至于考验，确实有临时起意的考验。
就好比一个圈子，外人想进去就得有所表示，比如投名状。曹家将全部身家交给何乐，那就是曹家的投名状。卫栾能交出来的只有命，但对皇上而言还不够，所以他必须将自己剖开来让皇上亲眼看看忠奸才行。这才是帝王之道，不谈感情，谈品行。
“草民……”卫栾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表示。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余士信是受皇命前去与北方蔡家接触，而且也是他煽动苏寅臣投敌。看起来是皇上要造自己的反。
可问题绝不会这么简单，因为接合此前皇上看到奏章的表情，说明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因此只怕皇上不仅在考验他的人品，更是在考验他的头脑。
“这是有人在借刀shā • rén，苏寅臣只是个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野心？除非有人让他以为有机可趁，所以才敢冒险尝试。”卫栾凭此前何乐对苏寅臣的点评，可以看出苏寅臣这个人肯定没这个胆子。
“所以怎么样？”
“当然不会是皇上所为，而是有人在假借皇上之令行事。如果没猜错，这个人与北地有着极大的利益关系，所以才想着火中取栗。”卫栾似乎在说废话。但如果仔细评估他的话，就会知道他明确那人的利益在北地，而不是临安。
“所以北地蔡家要过河是真的，而苏寅臣是骗了？”兴庆帝用种嘲弄的语气问。
“对。虽不知是谁，但想来那人主要根基在北地，竟能假冒皇上的命令，应该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卫栾很肯定的回答，并没有因为兴庆帝的嘲弄而改变。
兴庆帝见他如此肯定，这才收敛故作轻松的模样。
“在此之前，我们的情局被人渗透，虽然杀掉不少，但暂时还无法完全补救。这余士信就是被负责北地的上司所误导，结果现在的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也在尽快梳理中，就是时间不够。现在的猜测，最可疑的就是守在北边的靖南侯。靖南侯经略北地多年，现在更是常年在北地。也唯有他在北地的利益最大，如果让他领兵跨过澄河，情况不会比羯人好多少。”栗源接过话头，开始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何乐离开临安前曾抓获大量潜伏在内部细作，更是将青莲教在临安的网点基本清剿干净。但另外隐藏的人，也在那时露出微末的细节。此后朝廷虽加快地匦局的重建，但很多事依然顾头不顾尾。
就比如这次，要不是那余士信觉得有问题，才通过新的渠道传来事情详细经过。由此栗源才发现事情重大，恐怕不小心临安城就会毁于一旦。
卫栾对靖南侯知道很少，甚至是第一次听人说起，因此他也无法参言。
何乐对靖南侯则很有兴趣，不久前曹家还在说要与靖南侯一起经营北地，由此可见那位靖南侯魅力不小。
“但他这样做也很冒险，除非是有突发事情，才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变注意。”卫栾觉得此时虽然可以趁着临安根基不稳出兵，但要是等到羯人南侵时再出兵会更有利，一来可以坐山观虎斗，二来可以借机消弱羯人的实力。羯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口少，虽强悍，但经不起人员折损。
在场的众人暂时也无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件，使得对方急不可耐动手，却认可卫栾的猜测。某种超出对方预计的事发生，才会让对方决定突然加快布局。那苏寅臣不过是一枚棋子，包括北地的蔡家也同样如此。某个人看来是想在冬季时趁乱拿下临安，而不是等春季时羯人有可能的南侵。
“不可能是上次清剿带来的影响，他们布局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所以最大可能是与先皇重病有关。”栗源否定了卫栾猜想的一种可能，清剿行动只是进一步打乱他们的计划，而不是促成。而关于先皇受惊吓重病，已经基本查明与二皇子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们只是借着先皇重病而生事。
“看来想要朕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兴庆帝不无嘲弄的说。
“就是说靖南侯的嫌疑最大？”何乐当然能听出来，这么明显的指向，他要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道，已经有半个月无法与靖南侯取得联系。”栗源只是点到而止，毕竟卫栾与柯智宇还属于外人，有些内幕暂时不方便说给他们听。
涉及到曾经的功臣，兴庆帝也很稳重，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只是这场考验，让他对卫栾的印象很深刻。此后又闲聊几句，这才着人安排后续的行动。
何乐也还是领着二人先回自己的府邸，但在出宫时又见到那个步亭芳，只是他此时正跪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有些悲苦。何乐轻声一笑，也不去多言。对于宦官他并无歧视，但也不会去亲近。
卫栾则有着很深的警戒，对这个年轻的内宫总领，莫名的担忧。
“要不让召娣给他下些药？”柯智宇跟吴召娣亲近后，思想上也受到严重毒害。
何乐好玩的看着他，终于知道自己身世后，想来他也能更积极的为朝廷办事。但他有没有想过，为何他父亲不逃，还是没能逃得掉。何乐知道石台州失陷时，其实逃走大量官员，包括那个给他取名字的七品县令。
很多时候历史只给人看到一面就足以让人喟叹，但若是让人看到全部的真相，恐怕多数人会难以接受。
“侯爷最好尽早除掉此人，否则只怕会成后患！”想不到卫栾也说出同样的话。
何乐没有作表示，皇宫内的人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尤其是栗源曾说过，皇宫内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上次在叛军见过福公公后，他更是确认皇宫内同样卧虎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