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哭丧着脸阐述,在他看来张尉然供养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毕竟他可是他哥哥。
尽管心有不愤,但他还是稍作停顿后继续说:“不曾想等我好不容易来到临安城,尉然竟不肯出来见我。所以那一日我才因为喝了两口黄酒,在城外那间荒宅中恃强shā • rén,还一时的意气用事要了那人的妻子。现在小的也知错了,还望大人看在尉然的面子上,能饶过小的狗命。小的自此之后必定当牛做马,再不敢有半点未分非份之想!”
这时中年男子早已没有了此前的傲气,更是不敢有半点虚言,因为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大人实在太过厉害。若自己不说出来,恐怕等到用起刑来,自己这点小身板也实在挺不过去。还不如爽快点,直接把实话说完,省得受那皮肉之苦。
宋文良抬起头看向四周的众多虎贲军将士,这才缓缓的松开了刀。但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将此名中年人交给虎贲军处置之时,却只见他突然抬手一刀,便把这名中年人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那中年人的头颅自项上滚落后,在地下滚了两圈,这才停下。而他的视线,此刻正对着中军的营门处,久久才缓缓的闭上双眼。
包括何乐在内,都没想到宋文良会如此果断的手起刀落。但等到宋文良将此人斩首之后,何乐才意识到也唯有他出手才是最为合适的。因为他不在朝廷,所以不需要去走朝廷的程序。而他又不在虎贲军中任职,所以不用顾虑虎贲军之间的兄弟情谊。同时宋文良又属于地匦局,地匦局对所有的朝廷官员有着督查监办的职责。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具有先斩后奏的特许权利。当然如此特权,也仅只对六品以下的官员以及平民。
那边的张尉然,眼看着自己的兄长被斩首示众,终究还是会有些难受。尽管他们这兄弟之间并没有多少兄弟亲情,毕竟他的兄长打小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乡里坑蒙拐骗,五毒俱全,可以算是一个恶名在外的无赖,但终究还是他哥哥。即便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还坑过他的银两,也因此逼得他远走他乡,来到外面的世界闯荡。
甚至在他心里,也想过不愿意自己也有一天会沦为他哥哥那样的无赖。后来他也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他们家的名声。所以这些年,他虽然能得到一些军饷,但也会立刻托人捎回家乡,以回报那些曾经供养过他的邻居。
此刻见到自己的哥哥已经伏法授首,他也只能是上前朝他哥哥的尸体磕了一个头。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襟,站起来将其头颅包好放在尸体旁,也算是敛尸归葬。
“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何乐开口对张尉然说。他知道他们终究还是会有兄弟情,这种感觉何乐能够从自己与何颍那体会到。哪怕张尉然的亲哥哥只是个地痞无赖,那也无法割舍血缘亲情。所以何乐并没有按照一般的惩罚模式将其尸身示众,而是允许张尉然将中年人收敛归葬。
“谢侯爷大恩!”
张尉然跪在地上,向何乐行了一礼。
终究这件事情还是由宋文良擅自做主办的,所以他对何乐自然不会有半点异议。尽管大家都明白,那也是在何乐默许下进行的。否则的话,以何乐的能力完全可以阻止。当然大家这些话谁都不会去说出来,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的微妙。
何乐挥了挥手,没有去和他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到军营的大门口,看着那些围观的众人。随即他才高声朝他们说到:“刚刚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看到了,虎贲军中所创的所有荣耀以及战功,都是虎贲军战士自己应得的荣耀和战功。这些荣耀和战功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今后也不允许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打着虎贲军亲属的名义在外面坑蒙拐骗巧取豪夺,否则让我知道,就莫怪我铁面无情。今天的事,就是你们的榜样。”
“还有,至今日起,若再有人还赖在军营周围不走。还出现在临安城中,以虎贲军亲属的名义做违法乱纪之事,我都会让人以最严格的刑罚惩处,绝不容情!虎贲军的荣耀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虎贲军的团结,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离间!”
何乐说的话,是用元炁向外输送的,足以让远处的人也能够听到,也能听清楚。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装傻充愣,几乎是不可能的。并且那边宋文良也已经拿出随身的笔墨纸,将何乐的话稍作整理后,用书面文字记录下来。稍后他便会让人抄录成榜文,贴在中军大营的几处营门外,确保那些后续过来的人都能够看到何乐的这一番强硬表述。
毕竟这种势头如果不尽快抑制的话,必然会演化成一场灾难。尤其是在他们这些有识之士的眼中,自然更能够看到未来的发展趋势。也幸好此时发生了张尉然的这件事情,并且他的这件事又刚好留有足够他们处理的口子,得以让他们来施展。
如果真如那个中年人所说的,张尉然是一个寡恩之人,那这件事情可就没这么顺利的办下来。也正因为那名中年人自己存有严重的缺陷,所以才会让宋文良抓住其中的破绽,更是成为警醒世人的祭品。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戏剧化,可能在前一刻那张尉然的哥哥还在幻想着丰衣足食的未来,但后一刻便已经身首异处,再也没有幻想的可能。
接过宋文良抄录的文字,肖重勋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缜密,更是佩服他胆大果决。毕竟这件事情在他手中就非常的棘手,而让何乐来处理的话,尽管何乐并不会犹豫,但终究还是会在虎贲军中留下一个小小的阴影。
而现在,宋文良竟然主动的站出来,把如此大的一口黑锅独自背下,试问能得如此有担当的属下,又有哪个上司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