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这些人几天来也是相当紧张,时刻提防着勒不花公主会突然出现在他们这里。那样的话会让他们很难处理。毕竟勒不花公主他们是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帮也更是不能帮的。因此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掌握,至少他们还没经历过如此为难的事。
所以对这些守军而言,最重要的是不要勒不花公主从他们眼前过去就可以。哪怕最终只是将她驱赶,也比让她死在这座小城邦里要好很多。
毕竟万一追查下来,在新皇那里他们可能都会吃不了兜着走。他们之所以能够窝在这里过着舒适的生活,是因为他们的先祖曾经立下过汗马功劳,所以他们才能够在今天享受这种特殊的待遇,而不用再向其他同伴那样去战场上浴血。
但如果他们犯了错,就会很难说新皇如何处置。说不定会被新皇拉到第一战线上,去面对最初的大周朝守军。那样的话,他们不仅好日子到头了,更是可能小命不保。要知道在这个城邦当中,他们可是这里的土皇帝。他们的话就是天规,城中所有的大周朝遗民都是他们可以任意蹂躏的物件,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见到他们时,这些大周朝遗民都只会瑟瑟发抖,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他们只需要拿出最少的食物,就能让这些饥民去做任何事。
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好处和坏处,所以对于这里的羯人守军而言,他们既不希望勒不花公主来到这里,也不希望去经由他们的手来处决掉勒不花公主。因此当他们听说有年轻的羯人少年来到他们这里时,他们会表现出非常紧张的态度。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勒不花公主竟然会主动让这里的守军领着自己前往统领府。所以当他们在路上相遇的时候,这些守军还愣了一下。不过他们也很快确认了眼前的少年确实是羯人,而且还应该是一个有些家族背景的富家少爷。只不过他所带的这两个女子虽然蒙着脸,但看着她们的服饰就可以知道,那应该是草原上的某个小部族。
要知道在斡儿海大草原上,除羯人外,至今仍然还生活着五六个小部族。这些小部族大多属于羯人的附庸,有些也会选择与羯人之间通婚。但是他们所生下的孩子却只能算是庶出的混种,并不能够算是纯粹的羯人,所以无论身份和地位都会与正统的羯人有所不同。也是因为如此,羯人大多不愿意与这些小部族的人交媾生下自己的小孩,他们最多是把这些小部族的人当作一种工具,一种身份的象征,或者更直接点就是羯人用来发泄兽欲的玩偶。尤其是在贵族之间,这种现象会更加常见。
那名羯人的守军在见到勒不花公主的时候,并没有认出她是公主的身份,而是直接用羯语问道:“不知少爷来自哪里,这是要去办何事情?”
在羯人的语系当中,少爷一般是指大家族的公子,也就是类似于大周朝话中的对权贵的尊称。
勒不花公主憋着嗓子,用粗鲁的羯语回复道:“我的安达海让我去南面,现在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但因为没来得及赶上队伍,所以我只能够单独出来。没想到在前面的野地里把所有的马全部折了,所以只好一路走过来,无意中找到了你们这里。”
在羯人当中,安达海既有父亲的意思,也可以说是家中的长辈。因为羯人属于父系家族,而且家族内的女性大多会由一个最年长的男性支配。甚至在一个家族里,所有除去是这个男人自己亲生的骨肉及母亲外,其余的所有女性他都可以随意染指。所以安达海这句话也包括了其所在家族长辈的意思,而不仅仅是父亲那么简单。
那名羯人守军听到勒不花公主的话,不免会觉得有些好笑。反而不会去认为勒不花公主是大周朝的奸细,因为还没有一个大周朝人能够如此流畅的说羯语,并且能够表达得如此清楚。短短的几句话当中,便包含了羯人的很多文化习俗。那其中的内涵,并不是一个外人能够轻易学到的。只不过他此刻仍然还是需要分辨出这个人是不是勒不花公主,或者是勒不花公主的同党。
“少爷可否告知来自哪一个家族,因为这段时间上面要求得很严格,我们这些各地的守军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勒不花公主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方会要问自己的家族,因为在羯人的社会体系当中,家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好像她是来自乞力买家族,就意味着他们是世代受到天神眷顾的神族后裔,是唯一可以统治羯人的氏族。其余所有的羯人都必须听命于乞力买家族,否则就算是触怒了天神,是在犯上作乱。
虽然他们乞力买家族内部可以互相竞争、内斗,也可以杀得血流成河,但归根结底羯人还是需要归于乞力买家族统治。如果以后勒不花公主生下小孩,那她也一定会冠以乞力买家族的姓氏,这样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承继羯人的皇权血脉以及所有的殊荣。
所以当眼前这名羯人守军问起自己的家族时,勒不花公主便立刻流利的说出自己所在的家族。这个家族与勒不花公主倒确实有些渊源,因为那是来自于她大哥阿库台母亲的氏族。
当初阿库台皇子原本是兀木术的长子,在皇位接替上有着最为正统的名义。结果他却很无能,最后更是死在了争夺皇位的战斗当中。
所以阿库台母亲的地位也随之下降,成为一个不受人重视的中年臃肿女子。但是按照羯人的传统,她也将在兀木术死后,成为陌伯颜的妻子。这是一种直接继承的宗法,除非是勒不花公主上位,才有可能将她们养起来。
等到陌伯颜上位,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宠幸自己父亲的所有妻室。而且在羯人的历史上,还有过让老年嫔妃怀上小孩的传说,其生下的孩子正是兀木术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