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身处临安城内的建祯帝,并不是不知道军方已经出现异常调动情况。他还没有昏聩到那种不闻窗外事的程度。只不过他此时情况更加的尴尬,因为他就算知道,却也已经拿不出更好的措施来改变现状。
他明知道军方已经在绕开他私自行动,这在正常情况下都可算诛九族的谋逆大罪。但是他带到临安城来锦司处的那些人已经所剩不多,此刻都只能够留守在临安城内,否则这临安城就得要失控了。
不过他此刻也没有特别的焦虑,因为他也有他自己的依仗。就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位人间帝王建祯帝已经逐步触摸到了另外一个更加强大的边界。他能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迈过一个很特别的门槛。尤其是在这几天,他明显能感觉到来自体内的一股异动。那就像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声音,在告诉他该怎么做。
但就在这天,一个让他忽略了很久的老头子却前来求见。按理来说建祯帝早就应该启用这个老头,但是这其中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使得建祯帝也没有心思去想要认真治理好朝政。所以他也没有去搭理这个老头,可他没想到这个老头却自己找上门来求见。
看着有些驼背的秦为轩,建祯帝内心当中充满了鄙夷。他知道这个老头平日里看着在民间研究学问,但实际上却一直放不下仕途。如果不是兴庆帝惨死,他应该已经成为南朝的左右丞相之一。很可惜他的仕途有些不顺,最终在关键时刻彻底停下来。
“老臣斗胆前来有一事相求,还请圣皇陛下开恩。”秦为轩哆哆嗦嗦的走过来,跪在地上,向建祯帝磕头行礼。这一点也不像他当初面对兴庆帝时的那种孤傲之情。此刻的秦为轩,更多的是一种惶恐害怕,却又不得不来此的无奈。
“说说看你有什么事情相求。”建祯帝不需要去伪装成圣皇的模样,他知道这些人也不会把他当做圣皇那样尊敬,他只需要他们害怕即可。
“老臣想恳请圣皇陛下准许,让前废后出宫疗养。老臣愿以身家性命做保,废会此生都绝不会做任何有违圣皇之事。”秦为轩也是鼓起了所有勇气,才能够说出这段话。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命丧当场的准备。
如果不是有人用他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逼迫他的话,他也不敢来此做完全有悖人伦的事。但在所剩不多的朝臣当中,也就只有他秦为轩能够以各种荒诞的理由求见建祯帝,还不至于被立刻斩死掉。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在民间有些薄名。若是他在民间没有了名声,他自然也就没有了保护伞。
“哈哈哈哈……”建祯帝发出一阵桀桀笑声。那笑声当中没有一点笑意,反而充满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听在秦为轩的耳中,更是吓得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你一个糟老头子难不成还看上了那个废后吗?不过还别说,她也确实还有几分姿色。想当初我那可怜的侄儿愿意为她放弃整个后宫,不碰其她的宫女,只守着她一个,可真算得上是在大周朝的奇谈。现如今她也已被废,要出宫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她现在腹中还有我姚家血脉,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宫去?”
秦为轩在来的路上就早已想好了措辞,听到建祯帝如此说的时候,便立刻回应道:“废后这段时间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宫里的御医已经措手无策。在下老家有一副偏方,可以尝试救治一下,不过需要废后迁往我那府上疗养才行。只是这宫中的女子出了宫,总难免会让人说些闲话,所以才想让圣皇陛下特此开恩,将她逐出皇宫。自此之后,也便就于宫中再无一丝牵挂。”
秦为轩的这话非常讲究,那意思就是这废后娘娘留在宫里恐怕也活不长久。与其这样落下骂名,还不如让我接到宫外去疗养。只是不管死活,此时出宫到外臣的家中长住,都会对废后娘娘声誉有影响。与其这样,还不如由建祯帝将她就此逐出皇宫,那样的话对双方都更加便利。
事实上此前废后娘娘被建祯帝那团邪毒的黑气所惊吓到,此后受了风寒,加上情绪上的巨大变化,使得她这段时间里确实病重。而那些御医不是真的治不好,反而是不敢去治,只敢拿一些最普通的方子来给废后娘娘续命。对此建祯帝其实同样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装作不知,任由那些下人们去胡作非为。因为他从没有想过姚家还需要其他的子孙,有他一个就够了!
听到秦为轩这些话,建祯帝在那里仔细斟酌着。最终他用手指敲了敲椅背,然后才淡淡的说:“去吧,你把她接出去好生调养。若以后她生了小孩,就让小孩随母姓,或者随你们秦家的姓好了!”
终于废后的事情在建祯帝短短几句话当中便落下帷幕,这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结论,而废后则真的彻底成为了一个废后。
“谢圣皇开恩,奴才这就去办!”秦为轩咚咚咚在地板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就仿佛真的得到了建祯帝的开恩。但实际上他真的有开恩吗?那大概只有建祯帝自己才知道。
看着秦为轩离开的背影,建祯帝又何尝不知这临安城里此刻也是暗流汹涌。前方军事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他作为帝王却没有任何的表露和打赏,这个事情已经让临安城里的百姓人心浮动。
近段时间里,已经有很多百姓趁着夜色偷偷的溜出临安城。除了那些在临安城里有恒产的富户,那些商贩和居无定所的流动人员已经大多选择离开。他们中的一部分去了乐冶城,还有另外一部分则选择去往澄河沿线。
那些去到澄河岸边的人们,其实是想在那里寻找新的机会,寻找参军入伍的机会,寻找杀敌的机会。尤其是那些青壮年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