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来的两名南朝探子,那也都是外家功高手,不然也不会作为此次北渡澄河时最为重要的第一批登岸探子,被派到此处来。正因为他们都有着各自不凡的身手,所以才会安排他们在重要位置进行警戒。
如今这两名探子已经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正在狂奔的人,按照此时此刻的情况,出现大周朝遗民的可能性不大。并且真要有大周朝的遗民,那也应该是向他们这方跑来才对。而此刻这个人却是反身朝着羯人大军的大本营跑去,这就再明显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一名羯人的探子,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踪迹,正在试图跑回去报警。
至于这名探子为什么没有使用信号箭示警,一时之间这两名追踪而来的探子当然也无法弄清楚。自然他们也就不会想到,这一名羯人士兵并不是负责警戒的卫兵,虽然他也确实是探子,但他今晚之所以会走到澄河边来,那也纯粹只是散散心,疏解一下心中的闷气,完全是在无意中发觉南朝大军已经渡过澄河。
否则的话,此时的羯人大本营当中根本就没有人会意识到。在羯人的心中,南朝的那些贱民们那么软弱无能,又哪里会有胆量敢前来更适合骑兵冲锋的北地送死。
这就好比一大群流氓才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酒吃肉,在流氓们看来那些瘦弱无力、文文弱弱的斯文人是绝对不敢向他们反抗的。如今的羯人,在看待南朝的官兵时也是同样的想法,自然他们也就不会安排岗哨来警惕澄河沿岸,而只会想着什么时候再南下。
这其中主要与南朝,或者说与大周朝长久以来的孱弱有着重要直接的关系。哪怕南朝刚刚在狙击羯人南下的渡河战役当中取得了绝对性的胜利,但是在羯人眼中看来这种胜利主要还是来自于天意,与双方之间的实力并没有直接关联。
如今这名羯人士兵发觉南朝大军居然敢渡过澄河,他当然会要第一时间回去示警,好让己方大军做好反击准备。不管南朝大军是多么的羸弱不堪,但在这名羯人士兵看来己方还是应该做好相应的准备才对。
他此刻当然也已经留意到,在身后不远处正有人追踪而来。如此快的察觉,既是因为他作为猎人的直觉,也是因为他作为军人的素养。不过他并不害怕,因为凭着他的脚力,绝对能够在被对方追到之前回到大本营当中去。
所以他也是在那里舍命狂奔,同时也时刻提防对方以弓箭狙杀自己。因此他跑动的时候会时不时的调整线路,就有如草原上的野羚那般,既是灵活,又是迅速。他明白以自己的这种身法,对方必然很难射中自己。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身后追踪他的那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用弓箭狙杀他,而是想凭借着超强的腿力追赶,正在渐渐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两名追踪而来的南朝探子,同样的也很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在对方跑回大本营之前将其拦住。
于是他们三人在这黑夜当中展开了一场生死大追逐。那名羯人士兵不断的展示出他那灵活且多变的身法,以及撒腿狂奔的速度。此时他离己方大本营不到一里距离,而他还有足够的体力完成最后狂奔。尽管后面两人与他的距离已经在持续拉近,但是这名羯人士兵并不害怕,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随身携带信号箭。要知道信号箭这一类的装备,只有羯人先锋骑兵或探马才会有。他原本有一套比较简单的信号箭,但因为他自己放松了警惕,如今并没有带在身上。
追在这名羯人身后的两位南朝探子,此时也是着实有些惊叹。因为他们是直奔目标追踪而去,可是前方的这名羯人士兵却是左冲右突,不断的做着躲避动作。如此一来在无形当中会要拖慢很多速度。可是他们一路追踪过来,却并没能够迅速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尽管他们一直在接近对方,但是离解决掉这个危机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把握。
此时的他们双方之间还有三十步距离,这两名追踪来的南朝探子虽然手中也有短弩,可是对方这样不断的变化身形,他们确实没有足够的把握射杀对方。
此时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追踪在对方的身后,争取在对方到达大本营之前擒获或者击杀对方。
今天的夜色特别黑,没有月光,仅有微弱的光线,能够让他们看到少许动静。追踪着的两名大周朝探子,已经竭尽了他们所有的能力。并且他们原本就是以轻身功法见长,可此刻他们却发觉遇见了真正的对手,既不能够及时的将对方射杀,又无法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
就在他们极度焦虑的时刻,便看见前方不断闪避的那个身影,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声,便直接栽倒在地上。同时他倒下的地方,另外一个身影从黑暗里慢慢站了起来。
这两名追踪过来的南朝探子虽然很是惊奇,但仍然没有迟疑,而是迅速扑了过去。并且他们也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防备,就算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他们也准备一脚踩进去。就在他们冲到那个刚刚站起的人身前,并且将手中的短弩对准对方的时候。不曾想这个照面,却让他们二人同时愣住了。
因为他们看见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流浪者。这个流浪者衣衫褴褛,浑身又脏又乱,黑不溜秋的模样,浑身上下瘦到也没有几十斤重量。
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大周朝遗民形象,并且还是那种流露在野外的饥民。在这些饥民当中,会有很大一部分流落在澄河沿岸。因为在澄河岸边,他们至少还能够解决喝水的问题。只不过他们仍然会过着食不果腹的拮据生活。
并且在这十来年里,他们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