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昀的狠,苏青宁很清楚。
他医术有多好,他的心就有多狠有多黑。
上次她求他给赵可瑜的母亲看诊,已经费尽了她的心思,而且沈昀后来帮赵可瑜的母亲治好病后,也是警告过她的,不许她再到处给他接活。
故而,这一次苏青宁直接跳过了这一环,快步奔向马车,请三丫去找个大夫来。
“大夫?杜九告诉她。离这里最近的药堂在哪里?”沈昀正在里面喝茶,茶盏里已经只剩下半盏了,这是在提醒着苏青宁她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了。
杜九勾了勾手指算了一下才认真地道:“最近的药堂只有三里左右,但今日那里的聂大夫不在堂,去给城北瞧病了,再往前七里左右还有一家药堂,但那个大夫不会出诊,尤其不会诊外地人。”
杜九说得很明白,这要是请大夫,得往十里之外去请。
而苏青宁已经没有时间了。
苏青宁咬了咬唇,干脆利落地让三丫把马车吆喝过来,她要送中年妇人去看诊。
沈昀往那边瞧了一眼沉声道:“她快死了,你送她去哪里都没用,她累了!”
苏青宁一怔,有些不明白沈昀的话,她反驳道:“不会的,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想死呢?”
沈昀哼了一声:“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死。”
这话苏青宁就不服了,她想到了庄子和惠子“濠梁之辩”中“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名场面。
当即道:“你也不是她,你又怎知她不想活了,她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活着不好吗?”
沈昀瞧着她:“自己想。”
她想死不就是因为那四个孩子吗?
她带着他们一路从西疆奔走到京城,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一个妇道人家
身无长物,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着走过来的。
如今地方到了,也貌似遇到了能够帮助他们的人,所以她可以安心的死了。
这个事情中年妇人自己想不到,但很明显他们五个人中有人想到了。
沈昀想到了一开始时阿雪跪在中年妇人身边附着她的耳边说了什么。
或许便是在谋划着这事,只可惜,这事儿只有他看到,苏青宁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少年身上,自然看不到这些。
所以跟她解释这些是没什么用的。
他干脆不说,只是告诉苏青宁,那个妇人救不活了。
她已经去了!
苏青宁还在消化这话,便听得那边已经响起了响亮的哭嚎声。
苏青宁身形一软,差点摔倒,好在沈昀早有准备,及时扶住了她。
“上车。”沈昀放下喝完的茶盏,双手在她两腑处用了一把力,把她拖上了马车。
“不,我,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苏青宁呐呐地道。
她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生命竟然就在她的眼前流逝了。
她仿佛还记得先前那个中年妇人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她饶过阿昆的样子。
“让三丫和杜三处理,他们知道怎么做。”沈昀终于真正做出了让步。
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情果然遂了阿雪的愿。
他们的奶娘死了,苏青宁作为半个当事人已经完全放不下了。
既然让她平白惦记着让人算计,不如就将他们纳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他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沈昀握紧了拳头,车帘放下,他看到阿雪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们的马车,然后三丫和杜三走了过去。
苏青宁原本还不放心,但见三丫跟着的,相信他不会骗她。
有他们处理自然比她亲自出面更好,毕竟这里是京城地界,丧葬事宜她诸事不晓,跟在那里也帮不上忙。
马车辘辘而行,走出老远,苏青宁烦乱的心稍微平和下来。
期间沈昀难得的没有出声嘲讽她,打扰她,苏青宁守着这般宁静,将此事慢慢放下。
诸事皆是命,是在她做出所谓选择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