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乞巧节
出了城,因方才回了趟长生殿的缘故，现下天色已晚。
我与慕容白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有情人很多,他们彼此相偎相依着共度浪漫的美好时光，在这种场景之下,我不禁心生感叹,侧过头看了眼走在我身旁与我穿着一样淡蓝色长衫的慕容白,嗯…怎么还是板着张脸？
“看什么？”觉察到我在看她,她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寡淡地问道我。
我心里一堵，正了正神色:
“没什么。”
她瞥了我一眼,声音平平道:
“原来我是‘没什么’。”
“……”
“嗯？”她侧过头，看着我。
“咳咳…”我只好诚实道,“不是……”
她转过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说话。
我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光，今日乞巧节,传闻牛郎织女今日会在鹊桥上相会，一年见一次,所以比起牛郎织女们来说,我要幸福得多了不是么？
“公子，买花么？”一名年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提着一篮花，站在我身前笑盈盈地问道我。
慕容白闻声也侧过头来，漆黑的眸子看着我们。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卖花的小姑娘提醒道我:
“今日乞巧节,公子不如买朵花赠与你身旁的这位夫人吧？”
“哦…好好。”我反应过来后急忙在身上找出些碎银子，又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看着一边的慕容白，口舌有些打结道,“你、你喜欢…”
哪朵花？
话还没问出口，慕容白便伸手自篮中取了朵红色的月季花，然后瞧向我不说话。
我十分识趣地付了银子。
待小姑娘走后，她才看着我开口道:
“过节送花么？”
我点点头，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送花？”她声音淡淡道。
不知怎地，我感觉她语气中带了些调侃的情绪在里面。
我红了张脸，说来也真有些丢脸，自打我来了秦国，吃的喝的穿的都是用慕容白的…我就像个小白脸一样被她养着。现下她问我过节送她什么礼，我总不可能拿着她给我的钱去买个东西来送她吧？
这么丢脸没骨气的事，我才不干呢…
于是我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来，递给了她，并小声道，“我身上…就这一物还算值钱了。”
她接过玉佩来，细细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笑容清浅道:
“我很喜欢。”
我松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
她将玉佩贴身收好，然后一面往前走着一面问道我:
“你知道赠人美玉是何意么？”
我跟着她走路的步伐一僵，差点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这女人…非得问那么细么？
虽是这般想，但我却并不敢反抗她。于是只好道，“赠玉…定情。”
她头也不回，眼睛直视前方，声音淡淡道:
“知道便好。”
我不服气道:
“反正你都收、收下了…”
她这回终于是回过了头，看着我，目光中盛满星光:
“我知。”
因她这两个字，我的心情好似抹了蜜一般，笑得十分开心。
她别过了脸，手却是伸了过来牵起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然后强行压住狂喜，急忙回扣住她的手，又不经意地瞥见了她泛红的耳尖——我忽然觉得这女人虽然爱别扭但着实别扭得很可爱。
我乐的笑出了声，走在前面的她大抵是知道我在笑什么，于是没好气地将牵着我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倒也真没用多大力，我识趣地收起了笑意。
好不容易这女人肯表达一下她的情绪，我才不能破坏了呢！
今日乞巧节，街上来往的行人很多。我怕有人挤着了身边的人儿，于是便伸手将其揽入怀中。当然…我这么做也是故意的……
没有人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喜欢慕容白，自然心底会生出许多想与她亲近的念头来。倒是慕容白那个死女人，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来。因为在我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她忽然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她背对华灯，一身淡蓝长衫，我被她盯着有些心虚，来秦国这些日子，我心里是知道这女人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所以我揽着她的手没骨气地生了许多汗来。我便只好开口道:
“那个…人、人多。”所以揽着你也不打紧吧？
她依旧看着我，不说话。
没法子，我只好慢慢松开了手，小声道:
“抱…一下又不会怎样……”
半晌，我听到她的一声叹息，尽管街上人来人往，十分喧闹，但我还是听到了她颇有些无奈的声音对我说道:
“为何，你总是这般惧我呢。”
“……”我沉默着没说话。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之所以惧她只不过是因为我心里有她，因为太欢喜她了，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她。我生怕我的靠近会让她受惊，她作为一名君王，身上背负的太多了。我不想我就这样成为了她的负担，我希望她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也不用担忧我会成为她的累赘。她若不愿意我站在她身旁，那我便站在她身后。
但我不敢告知她，正如她所说，我惧她。我现下都还记得她前几日对我说的话。我们只是一笔交易，她…想嫁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慕容文，你可真是个好命的人呐…
现下我终于懂了以往少年时曾在书中看到的话: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慕容文与慕容白，他们无论是从姓氏，家世，人品…都是那么登对。我么…？只是个交易对象罢了。
她见我不说话，便也沉默了下来。
憋得没办法，我只好干笑着硬生生地扯开那个话题:
“我们去看放烟花吧。”
说罢就拉着她往人群中走去，我忽然记起三月的时候在江南，花灯节时我陪她看的那场烟花，那时候的我看着一片烟雨中的慕容白，心跳如鼓，我想无论她要什么我都会给的。而今的七月里，在乞巧节的烟花中。我看向身旁站着的人，往事堆积，却仍不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