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江山美人
镇国军
夜里,我挑了二十人,趁着夜色渡过了江。尽管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我着实不放心……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对手。论起几日前容城的那一战,说是我赢得漂亮,倒还不如说是对方在戏弄我,都是鬼谷门人,我能想到的,他不可能没想到,除非……
我皱着眉头,心思有些沉。
“将军。”一名将士快步来到我身边,对我道,“现已到了陈军布阵境内,平安无事。”
我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了许多:
“平安无事?”我皱眉道。
“对,平安无事。”他答道。
我紧了紧手心,脸有些僵:
“先头进去的人…到现下,都未曾遇见过什么?”
“不曾。”
我心一沉,背上感到一凉,我拔出长剑,低吼道:
“回撤!”
太平静了,平静的不正常。我心里的不安在放大,一种死亡的气息向我袭来。话音刚落,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落入我耳中,瞳仁微微放大,我看见无数支箭向我射来。
“防御!!!”
我大吼道,抬剑挡着。可纵然我反应再快,也敌不过这箭快,顷刻间,我带来的二十个人便倒下了半数之多。我努力地想要带着他们往回撤,可不过片刻便发现这是痴人说梦,因为我听见了号角声——敌军进攻的号角声。
号角声响起,草丛里忽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陈军将士,他们拿着剑,向我们攻来。我略微分了下神,想撤军回防,不料一只利箭向我射来,我躲闪不及,被箭射入腹部。还来不及感到痛,大脑便一阵眩晕,我抬眼看去,只见一名戴着银色面具掩住半张脸的男人手拿着弓,对我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箭上有毒!
我张张口,想说什么,却无力挣扎,身子无力倒在了地上。最后的意识便是听见有人道:
“王爷,已然擒下敌军。”
真没想到,我竟是在这里着了他的道!
秦王宫御书房
慕容白一把将桌上的奏折扫在地上,铁青着一张脸,道:
“你说,什么?”
兵部侍郎吓得赶紧跪下身,他额上的冷汗都滴落了下来,他怎么这么倒霉,王君要从军那就去从啊,非要化什么名叫什么谷从南,都已然是三军之首了却还率军亲自去打探敌情。
这可倒好,王君被陈军给擒了。他可倒霉了。
“回王上……”兵部侍郎道,“谷将军…被敌军所擒……生死……未卜。”
慕容白捏着桌子的边缘,青筋暴起。
冷静,她应当冷静!她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那军营中情况如何?”她压着火气,冷声道。
“有李武将军在…情况还好。”
“王上!”甘罗上前一步道,“臣以为,陈国定会拿谷将军为人质…所以……”
“所以如果必要的时候,弃掉谷从南,对么。”慕容白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
甘罗身子一僵,随即俯身行大礼道:
“请王上以国事为重!”
慕容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她死死地盯着甘罗,国事为重?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居然还要让她以国事为重!她这么冷血,都是他们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们可以有情有义,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孤独到老!
“出去!”慕容白阴沉着一张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王上……”以甘罗为首的一群大臣们都跪在地上,尽管除了甘罗和兵部侍郎,他们并不知道那位王上的新宠谷从南是个什么来头,但他们确已了然,他们向来沉稳冷静的王上恐是有些乱了方寸了,他们齐身道,“王上,一切以国事为重!”
“滚出去!都滚出去!!”慕容白声音提高了两度,指着众臣,高声愤吼道。
李德全见状立马上前带着一群大臣们离开,有几位大臣不明情理,低声问道李德全他们的王上怎么会这般。李德全也只得打圈掩饰道:
“谷将军为国从军,立下累累军功。现下让王上弃车保帅…王上怎可能会允?”
“可是若陈国以……”
“好了,大人。”李德全淡声道,“王上的事,老奴可不知。”
“这……”
李德全再度回到御书房时,慕容白已然冷静了许多,但脸色却是十分苍白。她见李德全来,定了定神,忽轻声道:
“她没受过什么苦…”
闻言,让早已年过六旬,两鬓已经花白了的李德全险些落下了泪。慕容白自小就是他守在身边长大的,虽然性子是冷清,闷了点,可心肠却是十分好的,不然像小桃子那么没大没小的宫人,她也不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的慕容白,有血有肉,在儿时,因为调皮不听话,被先王罚禁足,连着他们这些宫人都受了罚,而她堂堂一介皇太女却是跪在先王面前道:“皇儿自己犯了错,皇儿一人担着,恳请父王莫责怪他人。”她用这样的方法来替他们求情。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样的慕容白已不见了,她用着铁血的手腕整顿朝纲,因皇位而逐渐变得冷清的性子,使得她再也不是那个儿时会扑在他怀里撒娇的皇太女了。这个王位让她变了很多,李德全不知道是否该庆幸王君的出现,因为王君,他才看见了笑意重新出现在王上的脸上,因为王君,他才觉得,这样的慕容白还是一个身上流着滚滚热血的人。他只是个奴才,不知道什么国事。他十四岁入宫,在宫五十载,却陪了慕容白三十多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呢…他这个阉人…可是拿王上……当亲人啊。
他眼眶湿润了一片,行了行礼,恭敬道:
“王君陛下……宅心仁厚,定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阿翁…”慕容白喃声道,“孤怕啊。”
李德全落下泪来,他知道王上早已爱上了王君,只是两个人的性子都太倔,才闹到这个地步来。而今王君出了事…王上的身子,还熬得住么?
“王上…”李德全因为情绪起伏而使声音带着颤,“您要保重身体啊……”
慕容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一言不发。李德全定眼瞧去,只见王上的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块玉。
如果没记错,那好像是王君曾送给王上的玉。
陈军地牢
我是被冷醒的,被泡在及肩高冰冷的水里,冷醒的。尽管现下是九月天里,但这水是冰冷刺骨。——水牢,当真是看得起我。
我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从牢顶上垂下来的和地下伸出来的铁链早已锁住了我的四肢。我轻笑了一声,方才这水牢里太黑,我竟未看见。
我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腹部,水光中,隐约见着了红。身子早已被这水牢的寒气冻得有些僵硬,也已没知觉了,难怪我都感觉不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