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刚打算趁着宿主与任务目标互动时悄悄打个盹,就被猝不及防地强制唤醒。
虞歌强行按捺住自己紊乱而慌张的呼吸声,上来就开门见山地问:“我不是让你防着恶鬼入梦这一出吗,为什么谈临非这王八蛋看见的梦境不是你伪造的,而是我自己的?”
系统飞快地查阅出前情,努力清了清嗓子。
“宿主,您先冷静一下,入梦这件事情的机制此前尚不明确,之前一直都是由攻略目标单方面地将她的幻想注入您的梦境中,因此我也并不清楚她会以什么方式来读取所谓的梦境。”
它在这种时候难得体现出一点靠谱的感觉,甚至故意把声音压得异常深沉。
“我确实提前备好了一份属于角色的梦境,但现在看来,应当是派不上用场了,”它解释道,“在上一个世界里,小徒弟之所以能够按照我们的设想,去观看属于角色的记忆,本质上是由于她读取记忆的途径是通过幻觉,而不是真实的记忆或者梦境。”
虞歌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嗓子明显地发紧,“你的意思是,谈临非作为恶鬼,能够直接跳过你所设置好的幻境,而直接进入到…我自己的脑子里?”
“Bingo,打个比方,如果说幻觉就是投影仪所投射出的画面,那么从我这里,只能去操控投影仪,而无法改变电脑此时此刻所播放的画面……宿主,你脑子里梦见了什么,那可是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东西。”
444说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它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把“做梦就很可能会掉马”这句话硬是咽了回去,换了套很委婉的安慰。
“虽然大众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梦是一个人潜意识愿望的表达,但其实这个观点至今也没得到确切的论证,不过关于梦的特征倒是有过一些比较科学的描述,比如高度情感化,比如非逻辑性,比如荒谬性……总的来说,梦里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完全主观的事情。”
“也就是说,除了我自己之外,没人能了解或解释这些梦的由来与意义。”虞歌面无表情地啃了两口指甲,“就算关于梦境的这部分我能够咬着牙死不承认,你又怎么保证,她在我清醒的时候,不会进到我的脑子里来?”
444微微一怔,试图从一个相对合理的角度来阐明怪力乱神对人类的影响。
“我猜测,恶鬼凶灵之所以无法在人醒着的时候进入脑海,是因为人的清醒意识本身具有能动性与调控功能,能够从身心上抵抗来自外界的侵扰?”
它见虞歌缄默无言,吞了下口水,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不过宿主,就算能够把梦里的这些东西圆过去,拖得时间长了,恐怕也很难使攻略目标百分之百信服,当务之急是得想个法子,快点把这个任务搞完才是啊。”
年轻的宿主半张脸上都糊满了干涸的血渍,配上那副略显冷凝的神色与不见半点温度的眼神,几乎有点像是个没什么人性的厉鬼。
“如果谈临非真如我所猜测的一样,天生就是这副性子,那么从性情这个方面…其实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能够彻底改变的余地。”
她略一垂眸,对上444愕然的表情,微微抿了下嘴。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允许鬼神存在,因此再一次派我过来,应该也不是因为恶鬼的存在不容于世……你说这一次任务的目标会不会特别单纯,就是希望让我在这里拴住她,让她不要再出去祸害无辜了?”
系统略一沉吟,结合宿主此前在任务中的表现,大胆揣测道:“你的意思是,干脆把她刺激疯了,让她只知道守着你?”
“……恰恰相反。”
虞歌用犬齿撕下一块指甲,连指缝间的嫩肉正在往外渗血都浑然不察,她专注地翻了两页近日的剧本记录,反而将话题硬搬到了最根本的人物性格上。
“类似的意外在局里也不是没发生过吧,按照感化科的一贯套路,如果反派的偏执程度高,从小又有点病娇,在任务中途突然发现了宿主任务者的身份……这时候一般会发生什么呢?”
444不解其意,只得依着手头的数据如实回答。
“半数以上最后会发展成先冲动shā • rén后同归于尽的失败结局,使得宿主不得不被迫脱离;在某些特殊世界观里,也有攻略目标会强制扣押宿主的魂灵,闹到最后,可能会使整个平行小世界都受到不良影响。”
它盘点了一圈,终于反应了过来。
“宿主是想说…这一回的攻略目标和那些反派不一样?”
“如果单就感情线而言,谈总当然也有她疯的地方,但是吧……”
虞歌身上的冷汗已经干透了,一动不动的时候,便显出一点轻微的寒意,顺着每个毛孔渗入肌理。
“说是聪明也好,成熟也罢,这个人疯出了一种…很古怪的理智。”她低声道,“入梦这件事,她应该做了不止一天两天,亲眼见过我和其他人谈情说爱,本身又是个恶鬼,不受公序良俗的约束,却还能端出这样一幅冷静虚伪的表象来,这种涵养功夫,绝非常人能及。”
“所以宿主的意思是,不能拿普遍方法去套路她?”
“……我的意识是,把她逼疯难度太大,纯属吃力不讨好。”
虞歌伸出手,按在了停止流动的时间轴上,随手一划拉。
“倒不如就利用这份理智,让她自己稍微收敛点,心甘情愿地…当个好爱人。”
……
谈临非怀着一点微妙的笑意,俯身去亲吻对方,舌-头相抵的那一瞬间不过短短一两秒,却如同影片里被刻意拉长的慢镜头,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在这令人心悸的寂静中悄然凝滞了,二人的呼吸纠缠间,自有一番煽情悱恻,久久难以平息。
虞歌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苍白得有点泛青,连嘴唇都在微微战栗,在这种显而易见的恍惚与狼狈之间,小姑娘下意识地沿着指缝,回握住她的手,二人的呼吸纠缠间,自有一番煽情悱恻,久久难以平息。
在她尚且年轻的时候,虞歌也总喜欢在接吻时去抓她的手,仿佛感知到危险与不安,只能急切地向她寻求依附。
那动作是那么自然,那么令人怀念,如同直接注入血管里的毒液你,使得她几乎能听见血管里澎湃汹涌的欲-望,那藏在灵魂深处的感觉被骤然唤醒,使得她的太阳穴都在跳动间,一下一下地牵动着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