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其实荒谬无比,却因无从考证,而使人抓不住任何纰漏。
蓝和微微敛目,将复杂难平的心思湮灭在低垂的眼睫之下,而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虞歌十根青白的手指紧紧绞在起,因过分用力,而显出种细弱的痉挛,好像把拢在手里,就能生生掐断样。
……那并不是谛听的手。
许是由于瑞兽化形的缘故,即便是在成年之后,谛听的手也长得很像个孩子,虽然看着很瘦很细,但动起来的时候,关节或手背上总有浅浅的几汪肉窝,透出种非常惹人疼的柔软与稚嫩。
那双手曾扒住她的裙裾、曾蜷在她的掌心里、曾刮蹭过她的后背、也曾停留在她的心口上…那本是双万年而不变的、她再熟悉不过的手。
相由心生,而随心转,所谓色-身,说到底也不过是行走于人世间的幅载体,她对虞歌的感情当然与外表无关,可在此情此景之下重逢,连她都禁不住疑心,疑心对方在这样身截然不同的皮囊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颗心。
若是虞歌与她相伴的数万年都仅仅是为了回到此处,重度生……
那么那些心如磐石的爱意、那些生死相托的瞬间、那些在无数个日夜里的陪伴与依赖……是否还当得了真,又究竟是为了她这个人,还是为了面前的这只恶鬼呢?
室内时落针可闻,柳枝随风摇摆的扭曲碎影投映在地板上,仿佛悄无声息的暗潮涌动。
在无形的压力之下,虞歌似乎往她的方向望了眼,那秾艳摄人的眉眼之间,有种刻意压抑过的平静,以至于整副神态里,几乎给人种十分痛苦的错觉。
“我那时候已经不太想活了,因此对这交易的态度也算不上认真,也无心去深究其背后的意义,饶是如此,我也很快就意识到,所谓的‘异世神明’,其实所指代的并不单单是神佛、圣人之类的真实神祇,而是能对某个世界造成定影响的任何…任何个角色。”
角色这两个字令蓝和的眉心重重跳,她还未来得及仔细询问,便见虞歌伸出了只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真的只是浮于表面上的轻轻搭,因为虞歌整个人都像是从冷水里涝出来样,细细密密冷汗浸透了她身上的每个毛孔,连抓握的力道都很难提起来。
“小歌,先不要说了,先去看看你头上的伤……”
谈临非的声音里透出罕见的慌乱起伏,然而她话音未落,虞歌便阖上眼,稍稍摇了下头。
——没有歇斯底里的怨恨,也没有撕心裂肺的苦痛,时至今日,她久别重逢的妻子甚至不愿再多看她眼,再多和她说句话。
“……兰提,”虞歌低声道,“你…并不是我的第个目标,之所以只有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之前在其他世界里的经历,最终都被判定为失败了。”
她在恍惚间想起了许多往事,但那些事隔得太久,发生得太混乱,因此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只是如同老旧的黑白默片,帧帧地在她脑子里重现。
她曾在栽满了玫瑰花的小花园里,和相恋已久的心上人笑闹相拥;她曾在吹入了风雪的古堡阳台上,与恋慕多年的女主人同饮杯鲜血;她曾在绿意葱茏的多雨行星上,忽闪着对半透明的翅膀,跌入位统-治者的温厚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