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安纳克瑞昂官员划分的疆界,它包含了25颗恒星,其中6颗拥有不止一颗可居住的行星。虽然远少于帝国鼎盛时期,但在基地的扶持下,科学发展越来越多,人口也在飞速增长,已经达到一百九十亿。
直到现在,哈丁才发现他所面临的任务是多么艰难。三十年过去了,也只有王国首都才提供了原子动力。而原子动力尚未再次引入的外围星省仍然有如此之多。
就算正在努力,恐怕现在那些帝国残留下来的设施也很难被修复和再次使用了。
当哈丁来到首都的时候,发现所有正常的活动都全部停止了。在外围星省,庆典只不过是庆典。但是在安纳克瑞昂行星这里,没有一个人未曾投入那欢庆他们神圣的国王列颇德加冕的华丽的宗教狂热中去。
在他的大使被拉出去主持另一场庆典之前,哈丁只来得及抓住筋疲力尽的弗利索福半小时。但这半小时确实是值得的,他现在对于晚上的“焰火”充满了信心。
总的来说,他扮演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因为他对于一旦身份显露出来之后必然承担的那些宗教性任务毫无兴趣。所以当王宫中充满了王国中所有达官贵人耀眼的身影的时候,他毫不被人注意地靠在墙边,冷眼旁观。
他排在长长的等候谒见列颇德的队伍中,而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国王独自一人,庄严地站在那里,周身环绕着绚丽夺目的镭射光环。不用一个小时,这个国王就会坐上那硕大的铑铱合金镶满宝石金光缭绕的王座,然后王座会庄严地升到空中,缓缓离开地面,在一扇巨大的窗前盘旋,通过那窗,广场上的巨大的人群可以看见他们的国王,然后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当然,若不是为了在里面装上原子发动机,王座本来不必那么大。
已经过了十一点。哈丁强忍住站到椅子上的冲动,垫起脚尖四处张望。当他看见威恩尼斯穿过人群走过来的时候,他终于放松下来。
威恩尼斯过来得很慢。几乎每一步,他都要周围的贵族们寒暄几句——这些贵族们的祖父辈曾经帮助列颇德的祖父窃取了整个王国,从而被赐与公爵之类的称号。
终于他从贵族们中间挤了出来,来到哈丁面前。虽然笑容扭曲仿佛在假笑,但他黑色的眼睛在灰白的眉毛下闪烁着满意的神色。
“亲爱的哈丁先生,”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你拒绝透露身份,是不是在享受无聊的时光呢?”
“一点也不,殿下。这一切极其有趣。你知道,在极星我们没有这样的景象。”
“毫无疑问。不介意到我私人的房间去吗?那里我们可以相当安静地多谈一会儿。”
“当然。”
两个人挽着手,登上楼梯,不止一个贵妇人惊奇地举起她们的长柄眼镜,猜测着这个衣不出众貌不惊人的陌生人的身份,尤其是摄政王还对他那么尊重。
在威恩尼斯的房间里,哈丁完全放松下来,带着满意的咕哝接下了摄政王亲自倒满的酒杯。
“劳克利司葡萄酒,”威恩尼斯说,“从皇家酒窖里拿出来的。哈丁,这可是真品——两百年了。那是在日欧尼安起义前十年放进去的。”
“真正的皇家珍品,”哈丁表示赞同,然后优雅地举杯,“为列颇德一世,安纳克瑞昂国王干杯!”
他们干杯,然后威恩尼斯殷勤地又添上,然后说,“很快就是边区的皇帝,然后,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银河会再次统一起来。”
“毫无疑问。由安纳克瑞昂吗?”
“为什么不呢?有基地的帮助,我们的科技无疑远比边区其他部分优越。”
哈丁放下他的空杯子,然后说:“也许吧,当然了,除非基地拒绝其他需要科学帮助的国家。由于我们政府高度的理想主义和我们的奠基人谢尔顿的伟大道德基准,我们不能偏袒宠爱任何一方。没办法,殿下。”
威恩尼斯的笑容更明显了,“用通俗的话说,银河圣灵只帮助那些自己努力的人。我很清楚,若是放任自流,基地是不会合作的。”
“我可没那么说。虽然我们的航空学院想把它留下来做研究用,我们还是为您修好了那艘帝国战舰。”
“做研究用!”摄政王讽刺地重复着,“是啊,若不是我用战争做威胁,你们才不会去修好它呢。”
哈丁做了个不同意的手势,“我不知道。”
“我知道。而且那威胁一直有效。”
“直到现在吗?”
“现在再说什么威胁就太晚了。”威恩尼斯瞥了一眼桌上的钟,“听着,哈丁,你以前来过安纳克瑞昂一次。那时侯你还年轻,我们都还年轻。但就算是那时侯,我们看事情的方式就截然不同。你是那种所谓的和平主义者,不是吗?”
“我想我是的。至少我认为暴力并不是达到目标最好的办法。总有更好的办法的,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不那么直接。”
“是的。我听说过你的名言:‘暴力是无能者最后的庇护所’。那么”摄政王做作地搔了一下耳朵,“我会把自己称为严格意义上的‘无能者’。”
哈丁优雅地点点头,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威恩尼斯继续说下去,“我总是相信最直接的行动。我总是确定一条最直接达到目标的道路,并且沿着那条道路走下去。以前这样做是很成功的,我想以后也应该能成功的。”
“我知道。”哈丁插了进来。“考虑到国王的父亲——你哥哥——以前的意外死亡和现在国王不稳定的健康状况,你倒是为你和你的孩子们坐上王位找到了一条直接的途径。国王的健康状况很不稳定,不是吗?”
威恩尼斯对这一击皱了皱眉,声音变得生硬了一些,“哈丁,你会发现回避一些问题是明智的行为。也许你以为你作为极星的市长可以有特权做一些……呃……不当的评论,如果真是这样,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吧。我不是会被言辞所吓倒的人。我的哲学是当你正视困难的时候它会很快消失的,而且我至今从来就没有逃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