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以后,他们差不多登上了俯瞰军火堆积场的小山。吉尔两次挣脱安全绳,想冲向坡道两侧陡坡下虚幻的渊数,势头一次比一次猛烈。全靠安拍把他拉回来,尽力跟他讲道理。但吉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胡乱挣扎中,他的防护服扯破了好几处,身体也有好几个部分被冻硬了。
准备攀登第一道陡坡时,吉尔的末日到了。小组这时已经扔掉雪橇,剩下的路程只能依靠各人背负的放热袋中储蓄的放热质和空气。吉尔第二次挣脱安全绳,迈着奇特的瞒珊步伐跑开了。尼兹尼莫也解开安全绳尾追而去。安泊是位大个子女人,刚才还能制伏吉尔黑文二但这一次情况不同,吉尔已经彻底黑迷了。她刚在山崖边揪住他,吉尔一个转身,狠狠给了她几拳。安拍向后一个踉跄,手一松。伦克纳和舍坎纳赶了上来,但晚了一步。黑文的几条胳膊四处一阵乱打,脚下一绊,跌向山崖下的凹地。
一只个人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安拍开始滑下山崖,几条腿探着下面的气凝雪,想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昂纳白和昂德希尔一把抓住她,使劲把她向上拽。
“不,让我下去!他冻伤了,但还有机会。咱们可以背着他回去。”
昂德希尔身体探出山崖,向下望了很久。吉尔摔下去时撞在裸露的岩石上,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就算现在还没死,不等他们把他弄上来,脱水和严寒就会要了他的命。伦克纳一定也看出来了。“他完了,安拍。”他轻声说,接着重又拿出军士长的严厉嗓门,“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静了一会儿,安拍没攀在崖上的几只手默默地蜷了起来,认可伦克纳的话。但舍坎纳没有听到她吐出一个字。安拍重新攀上来,和大家一起再次系好安全绳,联好传声管。
三个人继续攀登。现在的速度快多了。
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只剩下几夸脱尚有活性的放热质了。暗黑期之前,这片山区是一处茂密的森林,归一个遨弗贵族所有,是他的猎场。森林后的石壁上有一道裂隙,通往一个天然形成的渊数。任何大型野兽的栖息地都有这种可供动物藏身的渊数。这些地方开垦出来之后,人们通常会扩大天然渊数,供人类使用。少数未利用的渊数便荒废了。舍坎纳猜不出协和国的情报机构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可能附近的遨弗人中有协和国的间谍吧。问题是这个渊数没有事先收拾过,像布伦纳戈蛮荒地那些天然渊数一样荒凉。
小组里真正打过猎的只有尼兹尼莫一个人。她和昂纳白砍倒二株横在洞口当成障碍物的荆柳,向下爬了进去。舍坎纳攀在洞口,把发光发热的放热质垂下去。“我看见了五个冬眠塘……两头成年泰伦特兽。把光再垂下来点儿。”
舍坎纳把身体朝洞里更探进去一些,体重大半攀在洞口的荆柳上。伸下去的手里拿着放热质,绿光可以一直照到洞底。现在他可以看到两个冬眠塘,上面几乎一点气凝需都没有。这是典型的冬眠塘,冰面凝结得平平的,连一个气泡都没有。他望望冰下沉睡的动物,它的眼睛是睁开的,冰冻的眸子反射着放热质发出的绿光。老天,这家伙真大呀!虽然个子大,但肯定是头雄兽,它身上攀着几十头幼兽。
和上文的荆柳一样,是蜘蛛人世界的动植物。
看来,在蜘蛛人的世界,雄性的体积一般不如雌性。
“其他塘里都是储备的食物。不用说,是暗黑期之前刚捕获的新鲜猎物。”新太阳亮起的头一年,这样一对泰伦特兽会继续留在它们的渊数中不出来,靠储存的食物维生。
这期间,幼兽渐渐长大,同时学习猎杀的本领,等烈焰和洪水退下去之后就用得上了。泰伦特兽是纯粹的肉食动物,智力也远不如施拉特兽。问题是它们的模样跟人很相似。杀死它们、夺取它们的食物,这些都是必要的,但这种事不像打猎,倒更像暗黑谋杀。
这项工作又花了一个小时,几乎耗尽了他们剩余的放热质。于个人最后一次爬上地面,用荆柳尽可能设好障碍。昂德希尔已经有几处肩关节冻僵了,左边几只手的指尖也麻木了。最后几个小时里,他们的防护服遭了很大的罪,破了好些处,只能临时贴上块东西凑合。因为摆弄气凝雪和放热质,安拍几只手腕处的防护服全烧没了。他们只好由着一些肢腿冻僵。她说不定会被截掉几只手。但气个人还是不顾严寒,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
最后,安拍道:“咱们应该算胜利了,对吗?”
昂纳自的声音坚定有力,“对。还有,吉尔也会这么说的,相信我的话吧。”
带着一丝伤感,砚个人肢腿交缠,简直跟戈克纳的那座“追求协和”的雕塑一模一样,连损失了一个人都一样。
安泊顿尼兹尼莫钻进石壁裂隙,穿进荆柳障时激起一阵绿蒙蒙的光。下到洞底之后,她会把剩余的放热质倒进冬眠塘,冰会融成一堆冰冷的淤泥,他们可以在里面钻个洞。到时候,他们会敞开衣服,只盼全身能均匀冻结二当然,风险很大,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安泊是安泊顿的昵称“最后看看吧,舍坎纳。看看你的成就。”昂纳白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斩钉截铁了。安拍尼兹尼莫是个地地道道的战士,和她在一起时,昂纳白也是个战士。但现在任务完成了,他好像退出了战士模式,一脸疲倦,累得肚子都抬不起来,都快碰到地上的气凝雪了。
昂德希尔极目远望。他们所在的地方比逛弗人的军火堆积场高几百叹。霞光、划过天幕的星星、天空中的闪光这一切早就不见了。天色昏暗,但星光照耀下,仍然看得见遨弗人的军火堆积场,掺杂着一块块黑色,衬在被星光照得灰白的气凝雪上,分外触目。那是他们四处喷涂的黑色涂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