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回来,已是深夜。
周秀秀手牵着小碗,手牵着小年,缓步走着。
今晚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现在想来,她还是有些后怕。然而即便如此,她的心却还是安宁的。
周秀秀悄悄将目光落在裴希平身上。
他人高腿长,走路比他们都要快,却还是会刻意放慢步调,静静等待。
这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男人,因为有他在,她觉得切的陌生与危险都不算什么事儿。
很难想象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展开男女朋友的关系。
想到这层,周秀秀的脸颊微微发烫。
而就在她偷看他时,他敏锐的目光突然落进她的眼底。
黑白分明的眼眸沉静幽深,仿佛能洞悉人心,周秀秀被突然抓包,怪难为情的,默默将目光收回来。
看着周秀秀这别扭的神情,裴希平低笑。
刚才她分明是勇敢又坚定的,可露出这羞怯的表情时,却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娘,抱——”小碗走得累了,伸出两条肉乎乎的短手臂,双眼亮亮地看着周秀秀。
若是在过去,小碗就是再疲惫,都会硬着头皮走回家。
可孩子是聪明的,眼看着现在周秀秀对他们如此温柔又宽容,就忍不住要撒娇了。
果然,周秀秀连想都没有想,将她抱入怀中。
小碗甜甜笑,嘴角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将脸颊挨在她的肩膀上。
城市的道路宽敞幽静,周秀秀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很稳,小碗昏昏欲睡,不会儿工夫,闭上了眼睛。
孩子浓密的长睫盖住了眼帘,明明睡着了,嘴角却微微翘起,看起来满足又安稳。
感觉到她小碗安静下来,周秀秀也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背。
小年仰着小脸,看看妹妹的睡颜,默默地摇头。
明明说好了起看清楚眼前这个叔叔究竟是不是爹,可妹妹却这么爱睡,点都没有将他交代的任务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天好黑,他的上下眼皮子也开始打架了,小年瘪了瘪嘴巴。
娘现在没法抱他,他得懂事点。
“小年困吗?”突然,裴希平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让小年抬起了眼皮,他有点懵,片刻之后摇摇头。然而孩子眼底的疲惫已然被裴希平捕捉到,他不动声色地抱起小年,让孩子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年双腿离地,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举得老高老高的。
他时有些欣喜,眼底闪过丝光芒,也学着小碗的样子,靠在大人的肩膀上。
再观察下,听听这个叔叔和娘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确定他是不是爹。
小年这样想着,可上眼皮却不争气地垂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阵睡意袭来。
直到孩子睡着许久,周秀秀才无奈地笑了笑:“小年是哥哥,比妹妹更加乖巧懂事。明明很困了,却不开口,也不主动让我抱。”
裴希平眸光温柔,大掌托住小年的后脑勺,低声道:“他是个小男子汉。”
两个人在幽静的长街上缓缓走着,感受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所有的压力仿佛都逐渐消散。
片刻之后,裴希平看着周秀秀,笑着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四口?”
“啊?”周秀秀眨了眨眼睛,脸颊又微微发烫,“给你添麻烦了。”
裴希平的语气格外认真:“秀秀,你应该听工友们说过我的情况。我没有家,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归属感,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需要。”
这是裴希平第二次说自己没有家了。
周秀秀不了解他的情况,只猜测或许如后世在外飘荡奋斗的年轻人一样,裴希平也是从远方过来,想要在此扎稳脚跟。
于是她点点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裴希平目光定定地望着她。
感受到他眼底灼热的光芒,周秀秀再没有回避,温柔而又坚定地回视。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两人将孩子送回家躺下,周秀秀给他们盖上薄被,从屋里出来。
职工大院很静,此时夜深了,空气凉爽,蝉鸣声显得格外明显,却不刺耳。
周秀秀与裴希平并排走着,忽然,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她一愣,没有逃开。
“秀秀。”裴希平站定,望着她的眼睛,“那天提出交往,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