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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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那小子?”裴和渊瞳仁半遮着,口头把关霈堂的话给重复了一遍,目中神情莫测。
关瑶心跳骤跌,下意识开始躲闪裴和渊的目光。
“小姐!”惊喜的唤声响起,是喜彤恰好端着东西经过,看见了关瑶。
关瑶如遇大赦,立马迎上前去,主仆近乎相聚环泣。
一个哭久别重逢,一个哭救命及时。
听了外间动静,院内的关氏夫妇也便发现了关瑶。
过于激动,关霈堂起身的势子猛了,险些一头磕到桌角,幸被妻子纪氏给搀住。
他嬉皮笑脸地应付了下老妻,便迫不及待去找女儿。
这位关老爷确实喝大了,走路都打跌,天旋地转眼前全是重影。
他趔趔趄趄跑上前去,拉起裴和渊的手便唤了声:“乖女!你终于回来了!”
院中矍然一静。
“多喝两杯马尿就毛毛躁躁的,真是昏了你的头!”纪氏脸都青了,上前骂了两句低斥道:“看清楚,这是女婿!”
“爹爹,我在这里!”见父亲闹了个乌龙,关瑶离了喜彤,连忙现了真身上前:“爹爹,这是我夫君。”
见了真正的女儿,关霈堂哪里还有闲功夫搭理女婿。毫不留情地扔了裴和渊的手便去寻关瑶。
甩了甩发晕的脑袋,近六旬的大老爷们喜极而泣:“这是我乖女么?真是我乖女么?乖女,你终于回来了!”
“爹爹,女儿回来了。”关瑶眼眶乍湿:“女儿好想爹爹……”余光见了母亲神情不虞,便又甜着嗓子补了句:“女儿也好想阿娘。”
“乖嘴滑舌,老虎胆子说走就走。”纪氏没好气地瞥着关瑶:“我看你心头才没有我们这两个老的,不然也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离了顺安。”
“女儿知错了。”心知理屈的关瑶努了努嘴,乖乖认错。
纪氏还未表态,裴和渊便已主动揽了罪道:“此事实乃小婿之过,还请岳母大人莫要怪责娘子。”
见女婿这般出声维护自己女儿,纪氏本还有心要拉着脸训上关瑶几句,此刻却立马笑逐颜开道:“不怪责不怪责,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你们安然回转就成了。贤婿快,快来坐着,我去让厨下再烧几个好菜来,给你们接风洗尘!”
“怎、怎么不怪他?”一旁的关霈堂大着舌头插嘴道:“要不是他勾了我乖女的魂,我乖女能大老远撵去后头随他出公差?老夫还道有了女婿是多了个儿子,怎知连女儿都许久见不着!你瞧瞧,瞧瞧我乖女,人都瘦了一圈,老夫这心都抽疼抽疼的……”
吃了酒的人情绪泛滥,关大老爷这会儿唱念坐打地指责女婿,颇有些不依不饶的势头。
纪氏知丈夫这是又犯了老毛病,便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一记眼刀甩来,关霈堂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连忙适可而止地改口道:“那什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给老妻赔完笑后,关霈堂突发现女婿在看着自己,且神情似有些闪烁。
心中不悦,关老爷当即摆起泰山的架子道:“看着老夫做什么?还不来给老夫请安?”
裴和渊也便应声上前。
他躬身秉手,神情敛敛。可脱口而出的,却不是“小婿见过岳丈”,而是:“小婿可曾见过岳丈?”
话音甫落,一院子的人都愣在当场。
“嗝。”关霈堂打了个酒嗝,皱起眉道:“这是说的什么怪话?你被瑶儿抢回来那日,拜堂时不是见过老夫么?”
关瑶还道自己夫君只是不记得自己父亲了,便扯了扯老父的袖子,开口解释道:“爹爹,我夫君他失忆了,你莫要怪他。”
“失忆?”关氏夫妇齐齐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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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关瑶才把裴和渊失忆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
关氏夫妇这才知晓自己女婿没了四年的记忆,也便是自老伯爷走后的记忆,全部归空了。
听闻有人试图对女婿下毒手,关霈堂猛地拍了下桌面,气得唇上银胡都翘了起来:“岂有此理!贤婿好歹是我大琮朝廷命官,到底是哪个有泼了天的胆子,竟敢行刺朝官?!”
顿了顿,复又追问道:“贤婿可曾招惹过什么人,与什么人生过先隙?若有那怀疑之人万不可姑息,必要将此事奏予圣上,求圣上下旨彻查此事!”
裴和渊摇摇头:“小婿也不知。”
“不知?怎会不知?”关霈堂扬声道:“都闹到想取你命的地步了,龃龉肯定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般过节了。你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这可是与你性命相关的大事!可不是儿戏啊!”
关瑶见自己夫君似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半垂着眼眸倒现了些落寞的神态,便扯着关霈堂的袖子晃了晃:“阿爹呀,夫君如今失忆了,就算与什么人有过节,大概也是不记得的,爹爹莫再追问了。”
“好好好,今日不提那些扫兴的事。”爱女如命的关老爷当即摸了摸鼻子,缄口再不问。
看着桌上的酒杯,关霈堂登时想到些什么,转而乐乐呵呵对裴和渊道:“贤婿啊,咱们顺安没有埋女儿红的习俗,可瑶儿外祖母在青吴给她埋了罐花雕。听说瑶儿嫁了夫婿后,便派人快马加急送来。老夫这便唤人去取来,上回没喝成,这回啊,贤婿可得好好陪老夫不醉不休!”
这话音将落,关瑶便嚷道:“爹爹,我夫君不胜酒力,你莫要硬灌他。”
“小没良心的。”纪氏笑着拿手指点了下关瑶:“才嫁出去几日,这便开始向着你夫婿了。”
关瑶眯眼一笑:“爹爹到底年纪大了,女儿也是想提醒爹爹莫要贪杯嘛。再说爹爹一喝多就胡言,到时阿娘您也跟着操心。”
“一套一套的,这么说为娘的还冤枉你了?”纪氏忍俊不禁。
“阿娘就是再冤枉女儿,女儿也不伤心的。”关瑶唇尾上翘,眉儿弯弯,十足小女儿的娇憨烂漫之态。
捧在手心哄着,阖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家,于爹娘无边的濡宠中长大,无忧无虑未遭人间酸苦,怪不得是这么个招摇随意的性子。
能坐不站,能躺不坐。
裴和渊甚至能据关瑶此时的神态想象出她幼时的模样,定然是十八般的撒娇耍痴,恨不得用头在丈母娘怀里转上几个圈。
深觉自己娘子娇嗔可喜的同时,裴和渊却指骨微蜷,眸中漫起些沉郁来。
不喜她与旁人这般亲近。
即使是父母,也让他心下焦灼。
他的小娇娇,应当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像有一股难以体味的复杂心绪在胸膛里奔突,裴和渊沉寂的雪眸之中,隐隐现了些阴郁之色。
自来嫁女回门,母女间都有许多体已话要说,遑论隔了这么许久的回门。
是以片刻后,关瑶便跟着纪氏离了席,裴和渊则被关霈堂拉着,翁婿两个继续坐在餐桌上饮酒闲聊。
此刻后宅,关瑶嫁前的闺院之内,纪氏正笑看关瑶:“想我儿初嫁之时,女婿到底是被迫娶的你,我原还怕他对你不好,这头日日悬肠挂胆的。可今日一见阿娘便知,你们小两口感情定然不差。”
因着心中着实欢喜,纪氏还打趣道:“女婿那眼珠子都要挂到我儿身上来了,你可有看到方才咱们娘俩出那厅堂,女婿的神情啊,可活像是为娘抢了他的人似的。”
关瑶趴在纪氏膝头,羞声道:“夫君确实待女儿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纪氏问。
关瑶拔了拔耳坠子,闷声道:“只是夫君失忆之后,有些黏人……”
“黏人还不好?非要他对你爱搭不理你才开心?”纪氏抚了抚女儿的鬓发,暗自失笑。
关瑶嗫嚅半晌,才歪在娘亲怀中自说自话式地咕哝了句:“总这般黏着,我怕日子久了会腻的嘛……”
兴许是习惯又兴许是偏好,她总觉得以前那个云中仙人般的夫君,性子虽霎阴霎晴冷热不定的,相处起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比如冷起来时,似能马上凌风踏月飘飖而去,那股子谪仙劲儿,每每沾惹得她心中小鹿乱撞。
而自己耍耍嘴皮子便能逗得他形容狼狈,缠得他烦不胜烦。或是应她或是不应她,她自寻得当中的乐趣在。
可自打夫君失忆后,她日日被撩得骨头发软,哪里还是以前那个关瑶?
受不住诱被她拉下神坛和主动滴着哈喇子踹掉神坛,这当中的体味便如逗人和被逗那般,哪能是一回事?
“你呀。”纪氏轻轻戳了下关瑶的头:“都成亲了,还是个贪玩的孩子心性。”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能瞧不透自己女儿什么心思?
放了会儿赖后,关瑶抬起眼来小声问:“阿娘,有没有什么妙药,是能,能让同房不那么遭罪的?”
纪氏正替关瑶把额角碎发拂到耳后,闻言当即死拧起眉来:“你们成婚也不是一两日了,那帐中之事你还觉难受?莫不是女婿只顾自己而并不怜惜你?”
自家的女儿自家疼。纪氏与女儿交流起这些来,并不如大琮旁的妇人那般说得云山雾罩一般,遮遮掩掩羞于谈及。
她越想越不对劲,更是板起脸来勃然道:“当真如此,那他便不是个会疼人的,起码不是真心怜爱我儿!我儿毋须与他受这苦楚,索性明日我便入宫求见你阿姐,想个法子与他和离罢了!”
未料母亲愠怒至斯,关瑶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阿娘,阿娘莫要生气呀?女儿还未曾和夫君圆房,夫君没有不怜惜我的!”
纪氏一怔:“你是说,你二人还未圆房?”
关瑶忙不迭点头。
成亲这么久还未圆房……
纪氏立时狐疑道:“莫不是他身有隐疾无法人道,才对你虚与委蛇?怪道适才那般着紧,原来竟有这么一出?”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纪氏这回直接站了起身:“不成!这也是个万万忍不得的!若久无子嗣旁人还要指责我儿身有不足!你今日莫要跟他回那劳什子伯府了,就留在咱们家中,我这便让你爹爹把他给赶将出去!”
“阿娘不要!”关瑶连忙抱住娘亲的腰,哭笑不得道:“不是阿娘想的那样!夫君身体康健着呢!”
“你与他都未曾圆房,如何知晓他身体康健?”纪氏只道女儿年轻不晓事,苦口婆心劝道:“我的儿,你可莫要受他蛊惑替他遮掩。须知皮相易老,甜言蜜语嘘寒问暖更是过不得一世,男子若是虚弱萎靡,受苦的可是你!”
“阿娘啊,我与夫君同床共枕这么多日了,他身体是否康健我自然能知晓的,阿娘莫冲动!”关瑶急得一脑门子的包。
总不能说,不能说自己亲眼看过夫君本钱有多雄厚吧?
大抵自这话中察觉到些什么,纪氏冷静下来想了想:“此话当真?”
“女儿绝对没说假话!”关瑶竖指发誓。
纪氏度忖了下,这才没再执意往前厅去。
她握住关瑶的手,把那竖起的几个指头按了回去,叹道:“好罢,为娘的姑且信你。只我儿须知,你嫁去那临昌伯府,断不是去受委屈的。若得了气受,若觉哪处不妥,必要回来告诉爹爹阿娘,可知了?”
“女儿知了。”关瑶点头如捣蒜。
纪氏这才放下心来,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额发。
母女两个闲聊几句后,纪氏便红着眼角问关瑶:“前些日子你进宫见过瑧儿了,她可还好?”
关瑶点点头:“阿姐道是一切都好,让爹爹阿娘莫要记挂她。”
纪氏嘴角含笑,心中却泛着愁绪。
就是总报好,才让当娘的心头不踏实。
明明入宫前,长女也不是现下这么个报喜不报忧的沉静性子。
见得母亲眉间郁色,关瑶歪过去,赖在纪氏肩头卖乖道:“对了阿娘,阿姐说要给灵儿再生个弟弟妹妹的!阿娘呀,何时得空了,咱们替阿姐去相国寺给菩萨上个香可好?”
“好,自然要去的。”纪氏展颜道:“灵儿呢?那孩子可还好?”
关瑶答着:“还是咋咋乎乎的,可有精气神了。”
纪氏替关瑶把额角碎发拂到耳后,佯作不经意地问了句:“那日进宫,你可有去拜谢陛下?”
“夫君去了的,陛下不曾宣我,我就在嘉玉宫待了一会儿。”答完这话,关瑶矮下身子,伏在纪氏膝头甜浸浸地唤了声:“阿娘……”
“怎地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纪氏伸手探了探关瑶的额温。
“我身子好着呢。”关瑶殷勤地替纪氏捶了两下膝头,嗫嚅道:“阿娘是不是,是不是对我夫君……”
纪氏怔了怔,方了然道:“想问我是不是对你夫君不大满意?”
关瑶赧然。
纪氏不答这话,只另外问了声:“伯府那位老夫人对你可好?可曾为难我儿?”
“婆母挺和善的,不曾为难女儿。”关瑶答得极快,又眼巴巴瞅着纪氏。
见女儿这急切的小模样,纪氏不禁莞尔,她低低叹了口气:“裴三郎的品貌自是没得说,怕是寻遍顺安城,也找不出比他更出挑的郎君了。娘实话实说,也不是嫌他落第讨得个职缺,其实那官场的事能不沾就不沾,娘倒盼他也是商户人家,家世简单些,人也没那么多豪情壮志,愿守着我儿安生度世便可。”
“嗯嗯。”关瑶胡乱点头,竖尖了耳朵等着听后面的。
纪氏这回是真被女儿那乖滑劲儿给逗得“噗哧”发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缓声问:“你可知临昌伯府的一些事?”
关瑶想了想,不大确定地试探道:“阿娘是指夫君生母的事?”
一想到母亲或是因为这个不满自己夫君,关瑶心里就抽抽。她鼓着腮帮子:“阿娘啊……”
“真真是女生外相,还说没偏着他?我这半句话都没说呢,你就这幅模样了。”纪氏拿眼睇着女儿,无甚好气道:“阿娘不是那等看重出身的人,那孩子早年间定是受了不少罪,回府后也定然被那些个流言蜚语给伤过,而今他既是做了咱们关家的女婿,阿娘只会心疼他,又哪里会嫌弃他?”
知道误会了母亲,关瑶立时皱了皱鼻子,露了个讨好的笑。
纪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莫要多想,左不过是大虞的事罢了。但这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们阖府是向着咱们大琮,想来陛下也不会为难他们的。我儿把心放肚子里便是,阿娘不过提醒你一句罢了。”
关瑶眼睫翕动,半晌愧怍道:“是女儿让阿娘担心了……”
纪氏将人揽到怀中,温声道:“也莫要怀疚,世上哪有父母不忧儿女的?只要你与瑧儿过得好,阿娘与你阿爹便知足了。现下你二人夫妇和乐,早日给我生个外孙才是正经。”
说起生外孙,关瑶连忙问道:“阿娘,那我方才说的……”
“知了。”纪氏眼中蕴了笑:“迟些备回门礼时,我会让人把那东西放在里头的。我儿莫要怕也莫要太娇气,疼就那么一回,往后便好了。”
“我……我尽量。”关瑶这话说得有些艰难。
她另有层顾虑,就是方才自已爹爹提起与秦府的婚事,又好死不死被夫君给听见了。
她那夫君现下跟个在醋缸子里泡了十年的人似的,也不知会不会为这事……
“我儿想什么呢?这么入迷?”纪氏替关瑶掸了掸衣袖。
关瑶忙遮掩道:“没想什么。女儿只是想起城郊好像有个普元寺,听说也是很灵的?”
纪氏笑道:“你想去普元寺?也好,那庙里也有观音菩萨的。等过几日阿娘忙称了手头的事,便与你一同去拜拜。除了替瑧儿请愿外,也要让菩萨保佑我们瑶儿早日传喜才是。”
“阿娘……”关瑶嘤咛了声,在纪氏怀中乱拱,瞧着很是娇羞怯情,惹得纪氏眼尾的皱纹都打了褶。
便在这当口,突闻湘眉在外唤了声:“郎君?您几时来的?”
风卷裳衫,绸白衣角飘入院中。
月门之后,勾着云纹的一双皁皮靴跨过槛门。
郎君立于庭中,似孤筠孑立,孟夏的清风染上他的衣袂,又使他如披风月烟霞。
“夫君?”关瑶惊讶了下,跑上前去:“夫君怎么来了?”
裴和渊伸了臂稳稳接过关瑶,却又随即扶了扶额,低声道:“头有些泛晕。”
“夫君是醉了么?”关瑶抬起手背贴了贴裴和渊的额头,随口问了句:“那爹爹可还好?”
裴和渊不说话了,握住关瑶的手后,微微抿起嘴看她。染了三分酒气的眸子带着水气似的,似在控诉她不多关心自己两句。
关瑶微赧,轻声问:“那咱们要回府么?”
裴和渊想听的明显不是这句,闻言语气寥落:“岳丈大人再三说了,让你我用过晚膳再回。”
顿了顿,又恢复温儒模样,恭敬对纪氏道:“岳丈大人醉得眼睁不开了,还请岳母大人前去照顾照顾他老人家。”
听说父亲醉成这样,关瑶呆了呆。
她爹爹的酒量她是知晓的,即使是头茬儿喝到胡言乱语了,也还能再挨个几轮,今日怎么这么快便醉倒了?
看了看说是头晕却眼神分外清明的裴和渊,关瑶不禁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想离她太久,才猛灌她爹爹。
察觉到关瑶在看自己,裴和渊悒郁的眉目才展开了些。
他侧了侧身子,歉声对纪氏道:“是小婿之过,明知岳丈大人早便饮了好些酒,还未能劝住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