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大多都是好奇,有的是好奇这梅子有多少种吃法,有的好奇这传言中的公主义女是何模样,总之都是半信半疑的来的。
但其中却有几个早就得了宫里的消息,说是皇上立太子的诏书都准备好了,还有意让安平公主的义女做太子妃。为首的一个是许翰林的小女儿,名叫许如玉的,最是对此不服气,存了心要来挑刺。
这梅子宴所用碗碟器盏都是公主府里的,自然不可能寒酸。香花又专门请了一些吹拉弹唱的小姑娘们来唱有关梅子的小曲,另外一边设有梅树盆景,还有笔墨纸砚等,可以供人观赏写诗,可谓是雅俗共赏,思考得很为周到了。
祝锦绣到了这里便如蝴蝶扑入花海里一般,自在得很,她拉着香花去见过这家夫人,又去见过那家太太,一一对香花介绍说那穿红的是哪家小姐,穿绿的有时哪家闺秀,忙得香花脚不沾地。也亏得英儿和嬷嬷一个机灵一个能干,竟然也把这些都办周全了。
许如玉不喜欢吃梅子,随便夹了一个好看的梅子糕,尝了一两口便觉得不好吃,就问身边的几个小姐:“你们都能吃得下去?”
有人说还行,吃个新鲜,有的人没说话。
许如玉的模样算是上乘,她爹又是翰林大学士,平常说话招人讨厌也没什么人敢告诉她,她家里前两个都是哥哥,父母也纵着她,便有些无法无天。
她见没人打理自己,便起身走到一边去看那些梅树盆景。眼下梅花早已开过,只有绿叶掩映中的梅子可看。
“这一大片桃树李树一样的蠢东西,有什么可看的,还让人作诗?”
她又走过去看了看笔墨纸张,越发摇头:“这纸是什么纸,笔也不行,堂堂公主义女就算出身贫贱些,到底也该求着上进,怎么连东西的好歹都看不出来?”
许如玉一路嘀嘀咕咕的,被祝锦绣听了一耳朵,祝锦绣把香花当做自己亲姐妹一样看待,哪里能听得这些话,炮仗一样的性子立刻就炸了。
“许小姐,你金玉一样的人物,只知道养尊处优的,怎么今天想起到这儿来?莫非是没见过大场面,特特的来公主府这里开眼?”
许如玉说话,从来没人敢回嘴,见了祝锦绣这个刺儿头也不怕,冷笑道:“怕是祝小姐才会觉得这就叫排场,这就叫世面。我可是跟着我爹去过宫里的,什么没见过?成姑娘若是安分守己的,多学学琴棋书画也不至于闹笑话,偏偏这么附庸风雅,弄得这么僧不僧俗不俗的,给谁看呢?”
祝锦绣见许如玉仿佛是个夜叉转世,满嘴都是扎人的獠牙,便哼了一声道:“公主府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从宫里来的,再不然就是公主觉得好,所以买来的。这笔墨纸砚就算不是拔尖儿的,也是上乘的,或许比不得许小姐府里用得讲究,专门在这上面煞费苦心。”
许如玉正要还嘴,忽然见同行来的陆非霜悄悄对她摆手。陆非霜是参知政事陆大人的长女,比许如玉大两岁,因为两家的长辈是世交,陆非霜就算看不过许如玉的一些作为,也少不得提点着她。
许如玉想了一想,便明白过来祝锦绣是故意挖坑给她跳,她若是一口承认他们家的东西比公主府好,不说僭越,怕是还得查他爹如何来的这些好东西,如此牵连下去,那就吓人了。
许如玉吓得背后冒出一层冷汗,瞪了祝锦绣一眼,转身回去了。
香花在一边早就听到了整个经过,知道祝锦绣这是帮她的忙,便过去拉着她说话,心里也十分高兴祝锦绣没有脱了欢快的性子,聪明的地方也更上一层楼了。
陆非霜和许如玉走到一处僻静地方,陆非霜才开始劝诫她。
“玉儿,你仰慕世子殿下我是知道的,只是你也不该这样性急,如今只是个风声你就这样沉不住气,日后真的成了,你打算怎么样呢?”
许如玉嘟着嘴嚷道:“好姐姐,我就是看不过那成香花轻狂的样子。她出身那样,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做一个宴席还做成这样,也不像是个会操持的,皇上怎么会觉得她好?”
陆非霜到底到底老道些,隐晦地提醒道:“皇上心怀天下,太子妃的人选干系重大,就是从祖宗八代察看起来也不夸张的,你仔细想想,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门道。”
许如玉本就天性单纯,听到这儿更加糊涂,气道:“就算看她祖上八代,那也都是乡下人家,依我看,这些话都是风言风语,无凭无据!”
陆非霜轻轻笑了一下,点头道:“是,你这样想也没错。”
可许如玉还没安心,便自己推翻了先前说的话:“不对,殿下如今协理朝政忙得那样,从没见他去拜访过那个官宦人家,前两天特特地道公主府这里来,可不是坐实了吗?”
这说一出是一出的,陆非霜也觉得有点头疼。
许如玉想到这一层,越发觉得着急上火:“姐姐,依我看,皇上未必中意成香花,或者是殿下看上了成香花也说不定?你想殿下那么清冷高贵的人,怎么就肯三顾茅庐,又怎么会百忙中抽身来看她一个?”
陆非霜跟着她爹也见惯了宫里各种各样的风起云涌,对这些事不太上心,便敷衍地点点头。
许如玉见她点头,越发不肯善罢甘休,笃定成香花一定是给卫晞灌了什么mí • hún汤,不然就是香花就是狐媚子。
“好姐姐,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听说这成香花是从金州乡下来的,那里穷乡僻壤的,怎么可能养得出来美人儿?可你瞧瞧她那模样儿,就说是公主的亲生女儿也有人信,不是狐媚子化身我再不信的!”
陆非霜越听越觉得离谱,可她知道这许如玉一旦上头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能任她疯过这一阵再劝。
可许如玉说到此处就不说了,反而急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