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蔚王府出来的时候日头正盛,虽然四周还是清冷寒寂,但几缕浮光洒下,还是会让人顿生暖意。
然而林向晚只觉得眼前都是黑的。
她满脑子昏昏沉沉地出来,连脚下的路都没看清,就听见一声细碎的欢呼:“将军终于出来啦!”
林向晚身形微顿,定睛看去才发现枯树下蹲着的金瑞和银元。
“你们怎么来了?”她神情微缓,走上前去蹲在了两个小丫头面前,顺带揉了揉银元的脑袋。
“夜刹姐姐驾了马车来接,我们偷偷爬上来的!”金瑞眨了眨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显出一副自豪的模样。
林向晚瞥了眼不动声色的夜刹,轻笑出声。
“夜刹武功不低,以你二人的本事,偷跑上马车,她怎会发现不了?”
金瑞听着她的话呆愣了一阵,脸红道:“哎呀,那是我沾沾自喜了。”
这个成语用得有些奇怪,可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毛病,林向晚蹲了片刻有些腿麻,拉着两个小姑娘上了马车。
“金瑞以后想干什么?”林向晚便走便问道。
被问到的小姑娘低头很是认真地冥想了片刻,才道:“想做大官,娶三五个夫郎。”
林向晚:“......”竟然真实得有些过分。
她抱金瑞上了马车,又转身欲抱银元,没想到银元已经踩着马鞍自己爬了上来。
“银元呢?”林向晚悉声道。
银元仰着小脑袋蹲在车板上看了林向晚一会儿,才低声道:“做奴婢,也能吗?”
林向晚顿了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说句实话,她心里从未拿这两个小姑娘当作下人看待,当初只是看她二人冰雪可爱,动了恻隐之心便买了下来,总归将军府是不缺两碗饭吃的。
“等你们岁数到了,我会送你们去读书的。”林向晚道,“我身边不缺人伺候。”
银元点了点头,坐进车里若有所思。
林向晚放下了车帘,随夜刹坐在外面,看着冰雪上折射出的刺眼光芒,心中忽然有些烦躁。
“夜刹,你可知道夜狰身上的守宫砂尚在否?”
夜刹拽着缰绳的手一滞,浅声道:“...属下不知。”
可她答完这句,林向晚却没了声音,夜刹用余光看到林向晚眉头深锁的样子,心中忐忑非常,不由道:“主人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方才我在陈秋明府上得了十个美人,应该不日就会送到将军府了。”林向晚沉声道。
夜刹心中惊了一瞬,略一思量,道:“主人为何不推拒?”
“我才表明了忠心,她塞这十人过来,一是试探,二是监视,我是非要不可的。”林向晚道。
夜刹思及怀孕的云宸,目露些许同情,只好道:“西院闲置的屋子还很多,倒也不会拥挤。”
林向晚略一勾唇,道:“不,怕是要挤一挤了。”
夜刹不解,“主人何意?”
“云宸眼下正怀着孕,他那个身子,又是担不得半点风险的,忽然有这么些人进来,我不放心。”林向晚徐声解释,“故而,我想安插两名影卫假扮我其他的夫侍,贴身保护云宸,悉心检查云宸入口之物和衣物用具,不可马虎。”
原来问及夜狰是为了这个。
夜刹心中微松,回复道:“主人放心,属下会亲自挑选两个得力的,跟在主夫左右。”
林向晚略一摆手,道:“此事不可告诉云宸。”
不然就男人那纯良的样子,被人套两句话,就什么都交代出去了。
云宸自打嫁过来就没经历过男人间的争斗,不知其中的厉害,她想能瞒还是瞒着,男人只需安心养胎,其余事情交由她负责就可以了。
“影卫的事,最好今日就置办妥帖,让这二人的厢房居于主屋左右,不能先让他人有了近水楼台之便。”
夜刹自然明白,应声答是。
“还有......”林向晚轻笑一声,“你近日留在秦楼楚馆多留心,务必给我挑出四个手段狠辣高超的小倌,届时会有大用。”
平白多了十个男人,男人么,自然是要用男人来治,让他们自己斗,她只需跟着演演戏,偏宠则个,他们自己就能乱成一窝。
夜刹见林向晚不再过问夜狰的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只是忍不住想,主人既不愿意告诉云公子此事缘由,届时这些多出来的人,要怎么解释?
还没等夜刹想明白,就听身侧的林向晚道:“去城西,那儿有位刘大夫人称夫科圣手,我找她有事。”
“哦。”夜刹忙加急了马车。
即便是早春时节,天黑得也甚早,等林向晚从城西接回刘大夫时,已日薄西山。
她本想自西院的偏门入,途经将军府正门时,却见她的父亲孑立在那儿,神情些微顾盼,竟像是在等人。
林向晚抿了抿唇,坐在马车里偷偷瞧着,不知为何,脑海中赶往黄州时她做的那个梦就一涌而至。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她的父亲以那样痛心又疼爱的眼神看着她,更何况是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