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姑娘睡了吗?”
翠柳不怒反喜,青竹果然警醒,夫人可放心了。
“睡下了。”虽这么说,青竹还是将门打开了,一边让翠柳进屋一边简单说了邹嬷嬷由敏慧伺候歇下的事。
“是该这样的。”翠柳也和她一样压低了声音,“我还是进去看看姑娘,不然夫人不放心。”
沈涵已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翠柳撩开床帐,见到一个紧闭着眼的美人。
沈涵心是虚的,今日跑出去太大胆了,而且她现在还没想明白子渊那些行为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他别有深意。
平日最没有心事的人有了心事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敢直接面对翠柳了。
翠柳蹙眉,放下了床帐,走出里屋才对青竹小声的说,“我观姑娘睡的不安稳,青竹你可要警醒些,明日再请太医来看看。”
青竹是会医的,回来时就为沈涵把了脉,主上知晓沈姑娘无碍才离开的,不过,永安伯夫人和翠柳对她的医术不甚了解,更信任太医这无可厚非。
翠柳走了,沈涵放松下来,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突然想到,难道世子是想娶她为妻?那鸳鸯灯的谜题就是在给她暗示?
老太太院里都点着灯,再喜孤寂的人今天也会点着灯吧,齐氏叹到。
老太太屋里的丫鬟婆子还在值夜,老太太年纪大了,丫鬟婆子更睡的晚一些,有时还会安排丫鬟夜里不睡,就怕老太太夜里有事,婆子年纪大照顾不好。
齐氏本想问一声就回去了,料定老太太睡了,没想到,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出来请,说老太太醒着,想和她说几句话。
“老太太。”
“坐吧。”老太太声音暗沉,这是不常开口,这一开口就一股涩味。
齐氏面色不变,温文尔雅的笑着,接过老太太身边徐嬷嬷递给老太太的糖水亲自奉上给老太太。
“府里的事我都不管,一切都指着你和荣哥儿,不过几个丫头大了,是该出嫁了,别的不说,就是涵姐儿她是你肚子里出来的,这都十六了,再过几月就十七了,你当娘的要早做打算。”
“娘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老太太点头,“心里有数就好,就好。”
许是许久没说这么多话,老太太声音越发沙哑起来,喝了一大口水才好了一些。
“另外那几个丫头,我记得二丫头年纪比涵姐儿还大,到二十岁朝廷就要催了吧?别等到那时候,伯府的脸面....咳咳。”
老太太这声咳嗽像是故意的,她并不想把话说完,说透。这么多年了,对老太太的性子齐氏不说十分了解,九分是有的,老太太真的就是个不愿沾事的。
“永安伯府的脸面比任何事都重要。”齐氏接道。
“是这个理,你是书香名门之后,肯定能比我做的好。”
“娘说笑了,媳妇还需您多多指点。”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了吧。”
齐氏看出老太太面容倦乏,立刻告辞离开。
“老太太仁慈,怎么没多说两句?像别家,哪个媳妇儿子不是听老太太的话?就咱们家的媳妇可以任性胡来。”徐嬷嬷一边服侍着老太太睡下,一边在老太太耳朵间念叨。
“儿孙自有儿孙福。”
徐嬷嬷叹了一口气,这齐氏果然是个命好的,谁家像这样?婆婆不管事,媳妇从来没受磋磨,就是公主都会受些气呢。
就齐氏最舒心,有老太太这个婆婆,从嫁过来之后就掌了家里大小事,每日请安也只有一刻钟,还不费什么事,生了世子后伯爷才有了小妾,又生了嫡次女这还没几年伯爷就遣散了小妾,还一直没纳妾,庶子庶女都握在自己手中,连婚事都不安排,逼得老太太来说。
徐嬷嬷又叹一口气,不是她不满齐氏,她只是心疼老太太,老太太的性子温柔顺从,嫁进这伯府就被婆婆磋磨,老伯爷又是个混不拧的,老太太由着他纳妾,被小妾欺负得不敢言,如若不是小妾生不出儿子,老太太铁定活不到现在。
终于熬到公公婆婆都死了,老伯爷也死了,合该老太太威风了,应该把这么多年的气都出了,毕竟多年媳妇熬成婆。可老太太就是怕了,什么都不想管了。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就像乌龟,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把自己缩进龟壳里。
要不是老伯爷死前给伯爷定了齐家的女儿,只留老太太说不定伯爷的婚事都艰难。也幸好伯爷出息,齐氏也厉害,这伯府里也越来越好了,也没什么事让老太太再害怕,再心烦了。
齐氏一路上没说话,当年她嫁入伯府不是偶然。
齐家是有名的书香望族,她父亲是户部尚书,在族中不算最好的,求娶她且比永安伯家好的不知多少,那时永安伯府人丁凋零,伯爷还是个不着调的,世子,也就是她现在的永安伯也看不出什么能耐,只人品不错。
之所以最后选了永安伯府,就是因为老伯爷虽然不着调但快走了,而老夫人是个不管事的。她能有舒心的生活并不是运气好,而是选的好。
齐氏知道,就算大部分功劳归自己选择,但也要有的选才是,这京城里这么多年就没再有一家和伯府门当户对又舒心的人家了,不然她大女儿,永安伯的嫡长女也不至于被婆家欺负。
她不想让娇娇重蹈覆辙,且娇娇情况太特殊了,这就注定娇娇的婚事不能只看儿郎是否优秀,也不能只看门第,不能看表面,要看里子。
去年没定下,也是因为在查探,一定要无差错才行,等过了元宵,就可以定下了。
.......
齐氏抚摸着沈涵的眉心,温柔的对她说,“娇娇是大姑娘了,是该定下婚事了。”
沈涵一怔,一下子就想起了世子的愿望。
“娇娇是聪明的孩子,知道娘在说什么,你姐姐就是嫁人了,每个女子都要嫁人,娇娇是知道的,你还记得姐姐出嫁的时候吗?”
齐氏叹息一声,她也舍不得女儿啊,娇娇比大女儿还让她费心,韵儿十岁时就是dú • lì性子了,娇娇这么大还是粘人的。
“记得,娘亲放心,娇娇都懂的。”沈涵听不得齐氏叹气,她只想她娘亲开开心心的。
以前是没想过这事,毕竟母亲从未向她提起过,所以她也不忧愁,沈涵的人生哲学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忧心无用。
不过沈涵并不是不识好歹,没有忧患意识,而是她真的不用忧心,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比许多人都好了。
“等娘和爹爹看好了,就给娇娇定下了,娇娇觉得可好。”
沈涵脑中闪过萧尧的脸,和那日璀璨的灯会,那盏带着愿望入河流的鸳鸯灯。
嫁给世子应当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