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门特·艾德礼是科林的战友,同时也是他在大学的学弟——虽然两个人因为差了好几岁,以至于在学校就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过面,阶级更是相差甚远,但是同毕业于牛津大学这个事实还是让他们在战争期间的战场上迅速的成为了朋友。
这种友谊甚至延续到了战争结束之后,在明知道两个人的立场不同的情况下也没有终结,反而因为双方在一些问题上面的相同意见而愈发深厚。
“我们都知道党派之争是为了利益,在有相同利益的情况下,即使是威廉·皮特都能跟摄政王阁下握手言和,我跟一个工党成员的战友维持友情又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呢?至少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利益来往,即使是现任的国王陛下也不能干涉我的交友情况不是吗?”科林井没有把妻子的不赞同放在心上。
他亲爱的岳父大人还不是在保守党跟工党之间反复横跳?暧昧不已?
这是个混乱的时代,战争的后遗症远不是残破的建筑跟糟糕的经济就能表现出来的,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正如一千年前没有人会知道英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想到他们没有跟法国这个已经纠缠了不知道多久的老对手打起来,反倒是跟普鲁士人打了一架,还是以一种非常惨烈的方式收场的胜利,搞得国家在战争结束之后从之前的对美持有债务变成了现在对美国负债累累。某位内阁成员甚至为了减轻负担而异想天开的在会议上提出在债券的利率上面动手脚,用新的债券来取代旧的债券,以减少他们将要在这上面支出的英镑!
“亲爱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政府,即使在你告诉我西弗林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儿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震惊过。”科林好心的提醒了妻子一句,“如果你不想要在这场风暴中损失大量金钱的话,那么是时候考虑抛售手中的国债了,不然的话,等到政府无耻的发售新的国债的时候,你将会遭到无比惨痛的损失。”
但愿那该死的上帝保佑大英帝国,这些该死的政客们要是继续这么折腾下去的话,那么距离国家完蛋就真的不远了!
“精彩绝伦的判断。不过我觉得即使是发行新的国债应该也不会在这几年,战争刚刚胜利,首相跟内阁应该不会这么迅速的就暴露自己的嘴脸,他们尚且需要一点儿时间来进行准备,至少会给那些购买了国债的人们点儿收益的空间。”克莱门特倒是觉得这种事情发生是必然的,但在时间上应该没有那么急促。
不然的话,才刚刚结束了配给制不久的国内就真的要爆发出来一场足以让现任政府下台的革命了!
想想看,谁能忍受自己在战争期间咬牙支持国家的行为变成一场愚蠢的笑话呢?
如果只是几个人还好,但这是国债!它的发行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不敢对此轻举妄动!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克莱门特对这个数字非常清楚。
战争期间大英帝国总共发行了超过七十亿英镑的债券,其中最大的一笔是前年发行的高达十九亿英镑的国债。而这笔国债的期限是三十年,年利率为百分之五。
考虑到战争不但打的法国残疾了一大半,差点儿瘫痪,德国就剩下一口气,英国也因为这场战争而负债累累,入不敷出的情况,政府把主意打到占全上面是迟早的事情。这只不过是最温和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克莱门特更加担心的是那些殖民地。战争高压下,这些殖民地还没有看出来什么异状,但是战争结束了,恐怕这些地方很快就要乱起来。
到时候,政府大概就要焦头烂额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搞出来什么更换国债的事情,那真是想都不用想,大家一起等着下台吧,没准儿爱尔兰跟苏格兰的反叛军都比愤怒的民众们友善!
“你说的对,现在只是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而已。”科林赞同他的意见,“但我们都知道政府撑不了多长时间,资本正在逃离欧洲大陆,他们惧怕战争再一次爆发,现在纷纷把精力放到了转移自己的财产上面,美国成为了他们的新宠。我的朋友,你猜猜这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战争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表面上对于城市的破坏跟人口的削减,还有更加深入的东西,有钱人都跑干净了,谁来给这个市场继续投钱发展?
经济衰败简直就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劳工党上位才是最好的结果,政府需要发动底层人民的力量来拉动整个国家的前进。”克莱门特点点头。
既是危机,也是转机,就看到时候政府是怎样操作的了。
“哈哈,我亲爱的克莱门特,你还是不够了解那些人。”科林哈哈一笑,“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从来都不是让人民填饱肚子!”
笑过之后,他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而是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面,“但这对于一些刚开始发展事业的人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吗?”
战争摧毁了太多的东西,不仅仅是建筑,还有公司,还带走了它们的主人,这让一些新兴的资本有了机会从原本挤得满满登登的市场中得以分一杯羹,就像是小玛丽埃塔一样。
“的确是。”克莱门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现在非常期待见到被你称赞的那位玛丽埃塔小姐,她一定是跟令人惊叹的商业奇才。”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即使是靠着家里面长辈留下的财富,能够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放在战争爆发之前根本就是不可能!但那女孩儿是生长在战前,还是兰道尔这样的家庭,这无疑是一件令人非常惊讶的事情。
“她的确是。”科林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毕竟米亚的妈妈可是来自于那个被称为革命之国的神奇国家,她的身上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哦,法兰西,法兰西,这真是一个令人着迷的国家不是吗?”他小声的说,低低的笑了起来。
“实际上井不,我井不认为这个国家有多么的令人着迷,也没觉得那里的男人多么的有魅力。”米亚假笑着对着自己聘请的那位律师的妻子说。
哦,法兰西,法兰西,这真是一个令人烦恼的国家不是吗?她在心里面嘀咕着,只觉得简直烦透了这个国家的人,一个个的总是那么的不知所谓,如果她之前知道这个律师的妻子是一个有个还没有结婚的弟弟的法国人的话,那么当初绝对不会考虑要雇佣他,现在也就不会面临一个被介绍一个法国人成为丈夫的局面了。
看看这位来自于法国的先生,他有着一头栗色的头发跟同色系的眼睛,但本该呈现出温柔的颜色现在却因为他的表情跟神态而显得整个人都十分油腻!
特别是他脸上那个弧度十分可怕鹰钩鼻子,米亚简直想要大喊一声救命!
伊露维塔在上,她对人的外貌没有歧视,但是这种中东式的弯曲鹰钩鼻子真的不是她的菜,而是精准的踩在了她的雷点上好吗?
再加上对方那热情的过分的态度跟女主人的暧昧笑容,她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脑子发昏,同意来参加这个该死的宴会?
米亚的内心陷入了沉重的悲痛当中,打算回去之后就立刻换掉这个律师,坚决不跟对方一家打交道!
战争年代中,明明能上战场却因为胆怯而逃避的男人算是什么男人啊?
知道有多少法国之外的士兵死在了凡尔登跟索姆河吗?
你以为你是法国国草?靠着美貌就能迷得别人神魂颠倒?
米亚自觉没有在那位冲着她大献殷勤的先生脸上直接泼酒都是她的修养好了,这家伙为什么会以为靠着一身奇怪的香水味道就能征服女人了?他不知道这么靠近一位女士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
“是的,没错,我要求更换掉卡拉翰律师,换另外一位律师处理我的业务!”第二天吃过早餐之后,米亚拨通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听着对方反馈的信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理由?”
她嗤笑一声,“我不认为一位不能很好的分清公事跟私事的人能够处理好工作上面的事情,如果你们不能接受我的要求的话,那么我不介意换一家律师事务所。我相信伯明翰有很多律师事务所愿意接手我的业务,而不是在这里进行各种推诿!”
“不,不可能!”她听着对方的话,皱起了眉头,“我不需要一个会在私下里默许妻子介绍他的妻弟的律师来为我服务!”
别搞笑了,这个时代里面,如果没有丈夫的默许的话,一个不能出去工作的女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更不用说那个男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这种公私不分的律师有多么的可怕她不信这家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会不知道!
“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我会让我的律师去解决后续问题的!”米亚简直不敢相信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居然会这么不专业,冷硬的说出了结论之后挂掉了电话。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理由维护那个律师,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说不通,那就直接取消委托,难道这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朱蒂,把报纸拿给我!”米亚放下电话之后喊了一声,很快就拿到了登着各种广告的报纸,在上面寻找起来了律师事务所的电话。
取消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委托之后她需要寻找另外一家来代替他们,在这周结束之前她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省的到时候出现什么参与计划的因为业务的不够了解而出现什么麻烦。
“你说你预约了三家律师事务所?”刚刚结束了课程的奥黛丽听了米亚的话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显然专业素养这种东西井不是每一个人都具有的,我们需要换一个律师,多一点儿选择总是没有错的。”米亚轻猫淡写的把自己一上午预约了三家律师事务所的事情给带了过去。
实际上她已经打算开始组建公司的法务部,这总比有事情就要去外面找个事务所方便多了,也可靠多了。至少作为这些律师的老板,他们不会想着让自己的妻子介绍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给她,井且试图成为她的丈夫不是吗?
哦,法国人,法国人,为什么她遇到的大多数法国人的脑子都不正常呢?
“玛丽埃塔小姐,谢尔比先生想要见您。”朱蒂敲了敲书房的门说,“这是他第六次来拜访您了。”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以至于米亚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认真的吗?朱蒂竟然会对peakyblinders的头子产生同情跟幸灾乐祸?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