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喝水……渴……谁好心救救我……我要喝水……咳咳咳……!”对面牢房传来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一连叫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没人理。人可以几天不吃饭,但连着几天不给水喝,该是何等煎熬。萧齐衍在这边听着听着,实在于心不忍。他就帮那个人叫了两声。结果,他一开口,麻利就有侍女来了。那些侍女一见司药童已经回去休息了,赶紧想趁这个机会大献殷勤。
“王爷,您有什么需要啊?奴家伺候您!”
“能不能劳烦你给对面那位王爷喂点水,他已经连着喊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这我可做不了主,何况那个牢房是有人伺候的,我好心去喂水,要是等下那药人出了什么岔子,奴家如何担待得起?……”
萧齐衍叹一口气,这些侍女明摆着就是找借口,要是真不能随便进出药人的囚室,那她们怎么就进自己这间呢?本来寻常阶下囚就已经是够没人权、没尊严的,现在他们这些药人更惨。如果是为他自己,他情愿渴死算了。但想到对面那人哀嚎这么久,虽素未谋面,但还是尽力想帮忙争取,所以忍着对这些侍女的厌恶,又平心静气说了几句好话。
“您可真是个心善的王爷!要不这样……”一个侍女凑上前,萧齐衍还没听到下文,那侍女已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放肆!”萧齐衍暴怒,然而身体不能动,他也不能拿那侍女怎样。
“呵呵呵,干嘛那么凶?吓着奴家了!我这就去,这就去还不行?”那侍女说完麻利起身去了对面囚室。
萧齐衍恼火至极,这时听见有人拉响了铃铛,外间各个牢房陆续都开了门,然后那些侍女匆匆都跑走了。他一偏头,本想看看情况,却隔着栏杆与一人四目相对,那女子面垂轻纱,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着实冷艳动人。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还当什么好人?!你最好小心着点儿!没有下次!”那女子声音很冷,明明是一句咬牙切齿的严厉警告,但她看萧齐衍的眼神却不是这样的。萧齐衍听这声音,好似几个时辰前听见过,貌似就是那个仙儿姑姑。不等他多想,那女子已经离去了,只这匆匆一瞥的眼神有些奇怪。
隔天,萧齐衍又被抬到还阳池那座岛上。素女一搭他的脉,脸色瞬间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入药?!谁当的值?!”素女冷声问道。
“回姑姑,司侍那边说,她们昨晚过来清理时,须管已经松散到一边。浴盆里捞出人骨和血灵娇的羽毛,应该又是血灵娇争食造成的。”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禀告一声。
“今天加大帝休汁液的量。第一阶段的入药周期眼见就要结束了,尽还是这个样子!一个二个都不想活了,是不是?!”素女气道。
总体的流程与先前没什么两样,十个鲜活的生命又沦为一具具干尸。然后,素女继续对萧齐衍攻心,可无论她怎样花样百出,萧齐衍还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连素女再次搬出赵恒月说事,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主母真是错付了,没想到王爷的心真就这么硬!难怪主母会因愤恨对大郡王下狠手!”素女故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替赵恒月不值的模样。
一听这话,萧齐衍再次怔了。一瞬间,好似千斤巨石堵在胸口,脑子一下就懵了。
“呃……”差一点他又要如魔似狂,被药力控制。然而,他硬生生克制住了。素女瞧着他即将进入癫狂之境,刚想冷笑,但还没笑出来,笑容就僵滞在唇角,她惊愕万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哼!以后别拿她说事了!她对本王没那么大效用!”萧齐衍冷笑一声,轻蔑看向素女。
“欲盖弥彰!你以为我就信了?”素女不甘心。
“你先前不是说了,她在本王眼里不过一个妃子!何况,你亲口跟我说,她成了你们苏宅的当家主母,还对本王的长子动了手。本王又不是情圣,何况女人还不多的是?!”萧齐衍故意薄情、冷漠地说。
“哼!我有的是时间找你的软肋。攻克你的心里防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的意志和药力相比,能撑持多久?!”素女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女子们又在萧齐衍所泡的浴盆里加了数倍于前的药剂。刚开始萧齐衍还没有特别感觉,然而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他就陷入梦魇无法自拔。他的意识界在无休止搏杀,然而身体却静如浮木,任凭那些根须渐渐收紧。
“药人、药人,你醒醒,醒醒啊!不能睡,千万不能睡!你会迷失你自己的!……”急急的呼喊飘飘渺渺,萧齐衍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真实,哪里才是梦境。不知挣扎了多久,“呃……”一声刺痛,他全身血管爆起,在蓝莹莹的光线下,发丝一样纤细的水银状液,像一张无形的网,遍布了萧齐衍全身。
“啊!”萧齐衍哀嚎一声,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他生生被疼醒了。
“你忍着点儿!我只有这样一个法子可以唤醒你!”
萧齐衍抬眼一看,正是那个叫圆圆的小女孩儿,在给他拔身上吸附的古树根须。
“你不是司药童儿,你……你究竟是谁?”萧齐衍费力问道。
“我是医女!司药童儿都是侍女。”圆圆道。
“呵!这么说,你还高人一等了!”萧齐衍笑一声,圆圆说话的口气、语调真跟萧玉小时候像极了。萧齐衍尽管这样难忍、难受,但听见她说话,还是下意识慈爱、柔和了。“你又是来听故事的?”他问。
“你怎么知道?”圆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
“我当然知道!我小女儿也总这样!我可能不是个好丈夫,但我是个好父亲。”萧齐衍发自内心地说。
“父亲?什么是父亲?”圆圆望着萧齐衍,她被萧齐衍刚毅唇边,那一抹和煦浅笑温暖到了。父爱真明媚,好似世间的一切寒凉都因此荡然无存。“我能当你的女儿吗?我也想有个父亲。”圆圆的语气很恳切,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眸满满都是期待。不对,因该说是渴望。
“呃……我……我还是接着给你讲故事吧!”萧齐衍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出这孩子对“父亲”这个词,是一点儿概念也没有的。
圆圆咬了一下唇,乖巧点点头道:“那你讲吧,我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