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母问出这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之前女儿说不愿意嫁给赵家,她也仔细考虑过了的,还是觉得赵家合适。虽说赵母不好相处,可女儿又不是嫁给她。只要平安心里有女儿就好了呀。
不过,在她提出如果赵家提亲她就答应时,女儿没有反对,她就知道这门婚事没那么容易成。
就算是要退,也不应该这么快啊!
都说人往高处走,隔壁的赵家退了女儿的亲事她能理解,难受归难受,反正女儿也不愿意嫁。但是,隔壁为了钱月英那个退过亲的姑娘嫌弃女儿……她是怎么都别不过这个劲。
自己女儿就那么差吗?
看葛母面如土色,赵母有些害怕,这女人病了许久,可别给气死了。
她霍然起身:“反正事就是这么个事,平安把人家姑娘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扛回来,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月英这个孩子命苦,之前退过一回亲,要是这一次我们赵家再不提亲,她这辈子就完了。妹子,你们一家人都挺善良,应该做不到把人活活逼死,对么?”
葛母嘴唇哆嗦着,气得太狠,好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颤抖着手抓起边上的药碗,狠狠往赵母头上一砸:“滚!”
两人离得很近,赵母来不及躲闪,被砸了个正着。偏偏这事是自己理亏,退亲嘛,无论何时都是姑娘家名声受损,她捂着额头,飞快退了出来。
本来还有点歉意,受了伤后,心头怒火冲天,瞬间就将那点歉意冲得不翼而飞。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楚云梨时,冷声道:“云宝,我们两家的婚事作罢,以后你不要再缠着平安。”
楚云梨扬眉:“我何时缠过他?”
不都是赵平安过来缠着葛云宝么?
赵母噎住,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葛母病成那样,也就三两年好活,等她走了,葛云宝就是一个孤女,还是被退过亲的……苦日子在后头。
等人走了,楚云梨进屋就看到了盛怒之中的葛母,急忙上前帮着顺气:“你有什么好气的?”
“是我先嫌弃他的,本来我就不想嫁!”
这已经定下了近十年的亲事,女儿不想嫁是一回事,人家凭什么不娶?
葛母是善良,但却不蠢。当年赵家巴着自己家占了多少便宜,如今说翻脸就翻脸……说到底,还是嫌弃葛家没落。
她恶狠狠骂道:“没良心的玩意!”
楚云梨无奈,葛母这人是有些软弱的,当初葛父在时,她靠着男人。后来男人没了,她又靠着女儿。就算是吵架,都吵不利索。
“娘,咱们现在知道他们没良心,总比我嫁进去才知道要好吧?这也算及时止损,真要怪,就怪爹没有识人之明!”
葛母满脸不赞同:“你爹也是为了你好。赵平安会打猎,能养活一家老小,你跟着他,就算是遇上灾年,哪怕别家都没米下锅,你也不至于饿死。还有,这边时常有人来抢,有他护着你,你不会被人抢走……你是不知道,那些被抢走的女人……”
她忽然觉得未出嫁的女儿说那些腌臜事不合适,抿了抿唇。半晌后叹了口气:“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咱们,你这几天少出门。回头等我好转,咱们再从长计议。”
她缓缓起身,强撑着走到院子里,楚云梨伸手扶着她。
到了院子里后,葛母推开她的手,看着蔚蓝的天:“云宝,实在不行,咱们就搬走吧。”
楚云梨好奇:“上路都要盘缠!”
葛母苦笑:“我给你留了一些嫁妆,有五两银子。本还想着赵家若是厚道,有这笔嫁妆在手,她不会为难你!”
难怪她笃定女儿嫁进去就有好日子过。五两银子在村里算是很大一笔钱财,足够一家五口两年不饿肚子。楚云梨颇为无语。平时葛母治病,大夫开方时,葛母都是能省则省,母女俩大多时候只吃粗粮,填饱肚子就行。
葛云宝记忆中,是觉得家里已经山穷水尽了的。
“不走!”楚云梨冷哼一声:“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们躲开?这么多银子在手,咱们偏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让他们后悔才好。”
葛母拍了拍她的手:“财不露白,小声一点。”
行吧!
大概是葛母觉得自己走了之后,女儿就无依无靠,生过一场气后,身子骨比以前还更硬朗些,不止能在院子里转悠,还能去路上走走。
*
赵钱两家的婚事定得很快,这边一退亲,那边赵家就找了媒人上门提亲。
至于当初赵家送来的聘礼,他们没有提,葛家也没打算还。楚云梨问起,才得知是几尺粗布,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再有,以当下的规矩,如果是女方退亲,得退所有的聘礼。如果是男方,那下的聘就是给人家姑娘的补偿。
隔壁要上门提亲,准备了一根银钗,还有几匹细布,点心花生都有,算是挺拿得出手的一份礼。还有好多人上门看热闹。
楚云梨没有去,贺长兰在院子里帮她打扫,听着隔壁的热闹,不满道:“什么人嘛!”
闻言,楚云梨失笑:“挺好,反正我也不乐意嫁。”
贺长兰也没有多提这事,又帮着干了半天的活,今日她心情不错:“我哥哥醒了,大夫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接下来就是养伤。”说着,又有些发愁:“他伤着了骨头,以后不一定站得起来。”
楚云梨垂下眼眸:“走吧,我去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