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察觉到身后有了一道打量自己的视线。
顺着视线回头,就看到一个素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对面说许家情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紫色?”声音疑惑,“守寡的女人应该素一点啊,她这样许家那边不管?”
“不管吧?”开头的那个声音答,“这些年许家住在山上,从不下山。只这个儿媳妇偶尔下山采买。”
年轻男子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那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中年汉子正大口吃着,含混道,“不奇怪呀!许家儿子死无全尸,许家夫妻悲痛之下搬去山上住,最近才下山来。可能是因为孙子大了,要娶孙媳妇了。”
年轻男子又问,“为何她守寡多年却不改嫁呢,是没人上门提亲,还是她自己不愿?”
“提亲的人多了去,她都不愿意。”中年汉子一挥手,拿起一只鸡腿,“不愿意也正常呀!再嫁哪有许家好?就像是你说的,她出入家门穿衣打扮许家夫妻都不管。比那些嫁人了的媳妇儿日子好过得多,再说了,许平安都已经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能娶妻,媳妇进门她就是婆婆了。现在改嫁,不是蠢吗?”
两人离得远,声音也低。龚恬儿一点都没听见,胳膊拐了一下似乎在发呆的楚云梨,“你倒是说呀!”
楚云梨回神,笑道,“没什么窍门,我公公婆婆善良,看在我多年守寡的份上没有苛待我而已。”
龚恬儿一脸羡慕。
后面的那个年轻男子问得极为仔细,中年汉子吃得满意,有问必答。又说了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开。
人家没找上来,楚云梨就假装不知,她来了近十年,一直低调,她倒要看看,许良新是不是还会对着亲爹娘和儿子挥剑。
秋日的午后阳光热烈,炙烤着大地,院子里的地上烫人。
许父搬了摇椅放在树下,正在摇啊摇的补眠。周氏正在厨房中和厨娘做点心,这是她最近才有的爱好。许平安正在屋中练字,楚云梨站在一旁含笑看着。
这样安逸的午后,却有敲门声传来。
门房很快进来,对着厨房中的周氏禀告,“夫人,外头来了个道长,说是与我们家有缘,要给少爷做法事。”
周氏怔了一下,儿子刚走的时候,她一度想要追随而去,看在平安的份上才忍住。不过,之后开始练武,每日累得气喘吁吁,精神却越来越好,渐渐地那些悲伤的事情就压到了心底。这会儿乍然被人提极,还有些恍惚,“先请进来。”
道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衣袂飘飘,一副得道高人模样,一礼道,“施主,贫道行至此处,囊中羞涩,想要讨一顿饱饭吃,愿给死去的人做一场三天的法事答谢。”
周氏见了后颇为满意,问边上的儿媳,“玲儿,你怎么看?”
楚云梨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从道长身边的年轻道童身上扫过,若是没认错,该是那日询问许家的年轻人。当下道,“平安他爹走了多年,我们这些年来住在山上,一直也为正经祭拜过。既然起了道场,不如多给道长一些香油,做上九日的大法事。”
来人应该是试探许家知不知道许良新还活着。
就没有给活人做法事的规矩!
如果知道他活着,许家夫妻肯定会一口回绝这场法事。楚云梨直接了当,做上九天法事,绝对够诚心!
于是,秋日里的许家起了道场,也勾起了周氏和许父的丧子之痛,期间哭了好几次,那个道童在第三天时就不见了。
送走了道长,许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最近许家夫妻在家待得烦躁,自觉武艺不错,至少自保足够了。便想要带着孙子出去游历,被楚云梨拦住了,“现在已经是秋日,很快就要入冬。等到来年开春后,咱们全家一起出去转转。”
夫妻二人一想也是,便把出门的日子定到了来年开春。
转眼入冬,镇上各家开始备年货,许家这些年深居简出,因为忙着练武,家中人又不多,都没好好过年。今年也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