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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腊月,数九隆冬,天气冷得很。也就是今天楚酒酒他们运气好,赶上了一个稍微暖和的时候,可这种日子不会一直持续,再过两天,气温便会骤降,从零下五度,降到零下十五度。

楚酒酒在外面,被太阳照着,而且时时刻刻的活动,感受便还好,而待在家里的韩奶奶等人,很快就感受到了那种刺骨的寒冷。穿两层棉衣都不管用,必须生火,不然到了晚上,一个个还不得生了低温症。

城里没有炕,更没有烧柴的锅灶,都是统一的煤气炉子。这幢小洋楼里也没有暖气,以前韩家人住在这儿的时候,是一层点一个煤球炉。点了炉子的房间比较暖和,没点的依然让人觉得透心凉,是以,一到冬天,韩家人活动的范围就变小了,白天黑夜,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待着,轻易不出去。

韩奶奶楼上楼下走了一圈,不意外的发现,煤炉也都被搬走了,没有炉子,也没有煤,就几张光秃秃的床,这让他们晚上怎么睡。

林光远,就是带韩奶奶几人回到小洋楼的年轻男人,他现在还没有职务,等韩爷爷那边确定好了以后,他就是韩爷爷的生活秘书,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姓王的,那人是韩爷爷的事务秘书,两人职责不同,地位也不同。

林秘书跟韩爷爷的家人联系更多,而王秘书,则跟韩爷爷的同事联系更多。

林光远自知自己的业务能力不如王秘书,而且他刚认识韩爷爷,王秘书却在60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着韩爷爷了,所以,他也不觉得不甘心,正相反,他还挺知足的,毕竟,生活秘书做好了,也是一项成就呢。

一看韩奶奶皱眉,林光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楚酒酒他们把早点带回来以后,他匆匆吃过几口,然后就赶往了最近的王府井百货大楼。

这边什么都有,跑一趟,所有东西都能买齐。

其他小件都好说,问题是煤炉这种大件,冬天到了,本来货源就挺紧的,韩家房子还这么大,前些年也没做过烟囱改造,要买的话,必须买三个回来,但这边就剩俩了,最后一个,要等明天,人家把货调过来才能买。

这已经是特殊待遇了,要是寻常老百姓,怎么着也得等上一星期,那还不一定能抢得到呢。

林光远开着一辆车去,又开着一辆车回来,他把东西都卸下来,然后抹了抹额头的汗,把这件事告诉韩奶奶,韩奶奶听了,好好的对他道了谢,等他走了以后,她把几个孩子都叫过来。

“煤炉家里只有两个,新的明天才能到,今天晚上咱们挤一挤,都睡在两个房间里,楚绍和生义,你俩跟我们两口子睡一块,酒酒和秀薇,你们就住在二楼的卧室里。”

韩家房子大,房间也大,所以即使整整三层,卧室也就四个,一楼一个,二楼一个,三楼两个,一楼的房间原本就是韩爷爷和韩奶奶的,二楼的房间则是韩生义父母以前住的地方,三楼最大的房间是韩生义的,小一点那个,本来是给韩生义的弟弟或妹妹预备的。

楚酒酒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她听见韩奶奶分配好了房间,就快跑上去观察自己的新卧室了,她没注意到,楼下韩奶奶和韩生义仰头看着她的步伐,都有一点难以说明的触动,像是想要阻止她,又像是只想静静的看着她。

楚酒酒动作很快,开门的声音传来,她已经蹬蹬的跑了进去,洋楼地板不隔音,她在上面干什么,底下都听得见,韩奶奶神色如常的站起身,把吃剩的垃圾都收走了,韩生义回头看了一眼韩奶奶,然后也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楚酒酒到了二楼,推开门以后,发现这门里也是什么都没有,左边一张床,右边一个细脚梳妆桌,梳妆桌上本来有一面大的椭圆镜子,但现在只剩下镜框了,镜框的边缘上还有一点玻璃碎渣,楚酒酒看了一眼,不感兴趣,然后就跑到了对面的窗前。

这扇窗子是半圆形的,上面还有教堂式的圆拱扇形图案,楚酒酒趴在窗户上,用力打开有点生锈的插销,然后试着把白色的木窗往外推。

推了一下,窗户只晃了晃,却没推动,楚酒酒苦恼的皱眉,她使出吃奶的劲,可这窗户就是纹丝不动,楚酒酒不信邪,正要加大力度的时候,从她身后,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两根手指按在窗户的最高处,咔哒一声,上面的弹扣打开。这一次,楚酒酒再推窗户,窗户很容易就打开了。

楚酒酒没跟身后的人道谢,她都没回头看一眼,双手撑着窗沿,她把半个身子探出去,望着下方人来人往的街道,楚酒酒又哇了一声。

她今天都不知道哇了多少回了。

原本这栋小楼上长满了爬山虎,但现在都枯萎了,楚酒酒看看两边,然后兴奋的回过头,“到了夏天,这里一定特别好看!”

韩生义垂头看着她,在楚酒酒十一岁的时候,他俩之间的身高差最小,只有七八厘米,那时候楚酒酒甚至可以和韩生义平视了,但随着年岁增长,他们俩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每回只要离得近了,韩生义就只能低头看她。

“夏天会有很多虫子从藤蔓上爬进来,不开纱窗的话,这里根本没法住人。”

楚酒酒仰着头,闻言,她失望的啊了一声,“可是装了纱窗,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韩生义疑惑:“什么感觉?”

楚酒酒靠着窗户,她扭过头,再度看向窗外,一脸的痴迷:“没有纱窗的话,我站在这里,就会有一种,我好像也来自民国时期的感觉,闭上眼睛,我甚至可以想象,我就是那个五姨太!”

说着,楚酒酒回过头,她把一只手放在窗沿上,另一只手,则做了一个拿着烟枪,慢条斯理抽烟的动作。

眼尾轻挑,楚酒酒勾起一边唇角,魅力四射的问韩生义:“看,我像不像民国时代的林徽因。”

沉默两秒,韩生义开口:“你像鸦片战争纪念馆里墙上画的那些清朝人。”

楚酒酒:“…………”

这天没法聊了。

楚酒酒悻悻的放下手,有点想嘟嘴,但后来想起,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就没这么做,只轻哼一声,挤了一下韩生义的肩膀,做出一副不想再理他的模样,她走到一旁,擦了一下梳妆桌前面的凳面,发现没有尘土,她就坐下去了。

大约生了三秒闷气,楚酒酒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拉开抽屉,想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惜,非常干净,来这里收拾的人不管有用没用的,全都收走扔掉了。

她在那边翻箱倒柜,这边的韩生义则出神的望着窗边,那里本来有一张桌子,是他爸爸用来办公的,好多次,他跑进这个房间,他爸爸就坐在那张桌子边上,绿色的拉绳台灯始终亮着,桌子上铺满了那时候韩生义看不懂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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