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这种girl’stalk。这倒不是说她对这种以谈论恋爱感情的girl’stalk不屑一顾,对周围女孩儿们的感情生活没有半分关心,只是她把大部分的精力与注意力都倾注在自己感兴趣的事业上,以至于周围人都以为她对儿女情长没有任何兴趣。
不论是克劳迪娅、葛罗莉娅、辛德蕾拉还是白狄伦·布杜鲁与西蒙娜,她的女儿们不仅都羞于和母亲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还都认为在母亲面前谈论个人感情是一种浪费母亲时间的行为,因此当避讳。
其实叶棠并不排斥倾听他人的情感生活,毕竟儿女情长也是生活的调剂之一。只要没把面包上的黄油果酱当成是面包本身,叶棠从不介意他人在自己面前讨论喜欢吃黄油还是喜欢吃果酱。
斯库拉那充满少女心的粉色回忆被她本人说得非常详细,听到斯库拉说缪特打从一开始就不害怕下半身是怪的她,对她十分友善,又听到斯库拉羞涩地问:“安菲特里忒、你们怎么想呢……?”叶棠放下手中的杯子,笑一下。
“这个嘛……”
叶棠与雅典娜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肯定。
“与其说他是真的喜欢你,不如说——”
直接不加修饰地告知斯库拉自己的结论,叶棠认为这太残酷。她话语一顿,雅典娜便平淡地接下她的话柄:“询问:汝可知那人类男子是想利用汝?”
“欸……?”
斯库拉愣住。
她感觉自己脑海里的花田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所有那些美好全部成空白。她不断咀嚼着叶棠与雅典娜的否定,随后抱着“她们或许是见不得我幸福”的侥幸,抬眼去看叶棠与雅典娜。
叶棠与雅典娜并没有给斯库拉泼冷水、打击斯库拉自信的意思。她们之所以选择说实话,仅仅是因为她们都很清楚斯库拉再这么下去,必然会被这个叫作“缪特”的人类男子进一步地榨取利用价值。
心理学中有一种效应叫作“登门槛效应”。既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提出请求或是要求时,如果一开始这个请求、要求就很过分,那么对方一定会拒绝。可要是一开始只向另一个人提出一个简单的请求或是不过分的小要求,对方觉得无伤大雅就会答应。
在习惯被请求、被要求之后,一个人接受他人请求、要求的底线也就随之被拉低。因为不愿意破坏在一次次帮人中与他人构建出的良好关系,这样的人会更容易答应过分的请求,听从极端的要求。被霸凌的人和被PUA的人通常都是登门槛效应的受害者。
不管是主动的也好被动的也罢,斯库拉确实已经进入登门槛效应之中。她从最初救下这个人类就算是仁至义尽到后来帮着这个人类弄来可以遮风避雨的材料,再到帮着这个人类用废船建筑家园……她在不知不觉之间一次次地为这个人类男子打破自己给自己设定好的界限。接下来这个人类男子要是进一步要求她为他做些什么,斯库拉必然会照着他的话去做。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双手按头,斯库拉并不是真的不能理解叶棠与雅典娜的意思,只是她拒绝信叶棠与雅典娜的结论。
“因为我是美女就爱我,和因为我成这种丑陋畸怪的海妖就不爱我的人和神并不是真的爱我我懂。现在出现一个不怕我丑陋畸怪的外表,仍然愿意对我温柔、对我好的男人,你们为什么还要说他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不懂……!我不明白!”
斯库拉情绪激动,她下半身上长的那六个脑袋的表情也随之狰狞起来。
在座的公主们纷纷变脸色,喀奥与阿黛尔都快拿不住手里的杯子。本忒希基墨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眉眼之间唯有深深的同情与理解。
——现在的本忒希基墨看斯库拉就像在照镜子。在布洛德王子身边的她也有过拒绝承认现实的时候,那时的她哪怕听到王宫下人们说她不过是王子用来发泄-欲-望的玩具,王子对她的喜欢也就和对忠犬的喜欢差不多时,她也是坚决地认为那些人之所以能说出那么过分的话是因为她们不解内情,她们没见过王子望进她双眸之中的深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本忒希基墨才明白:原来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不愿意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王子其实没那么爱着自己。
要承认这一点是很难的。因为承认这一点就意味着要承认其实自己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魅力,自己喜欢的人其实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么好。给自己留下深刻念想的种种回忆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深受感动,自己在不那么爱自己、只是拿自己打发时间的人眼里就跟自说自话自我感动的花痴并无不同。
“人会恐惧比自己强大,外貌令其恐惧的存在是生存本能。”
“要克服本能并不容易,因为本能是人类保障生命最基本的反应。违抗本能至少要能获得超过保护自身性命更重大的利益,否则人类没有必要冒着生存都被威胁的危险,去接近远比自己强大,并且外貌上令自己觉得恐怖的存在。”
叶棠没有对斯库拉说让她冷静一点,她也没有到斯库拉的身边去扶斯库拉的肩膀。
她虽然觉得斯库拉很有趣,但她和斯库拉的关系还没好到她把斯库拉当作是闺蜜对待。她说的话斯库拉有那个理智听,那就听。如果斯库拉硬是不愿意听,她也不会扯着斯库拉的耳朵就是要斯库拉听自己说话。
“假设那个男人是与你处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变得不怕你,那么我和雅典娜都会认为那个男人确实有可能是被你的性格、你的人性与神性所吸引。可是那个男人打从最开始就不害怕你的外表。”
“斯库拉,你明白吗?这其中的意思。”
叶棠放下手里的银杯。瞧着桌子对面触手正烦躁蠕动着的斯库拉。
“我不懂……”